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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老大在燕府的酒樓里做工,管事那日不過隨口問了幾句,回家以後不知怎麼就被解讀出了其他的意思。
「要不是他突然跳出來,現在做燕三正君的人肯定就是我了,畢竟鎮上又沒有比我更好的人選。」趙哥兒驕傲道。
餘慶:「……」。
餘慶突然無話可說。
他很想說就算沒有餘漁你也絕不可能選上的,別的不說,只看趙哥兒那副弱柳扶風的外表吧,餘慶雖未親眼見過燕三少爺,但傳聞聽得多了也知道他身體不好,趙哥兒這樣子……燕夫人怎麼可能看中?
真出了點事怕是趙哥兒暈的比燕三少爺還快,屆時一屋子倒了兩個都不知道要先顧誰,房裡一個能頂事的人都沒有,燕夫人愁都要愁死了。
而余漁……再怎麼說也是一起長大的,餘慶很清楚余漁的性格,漁哥兒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和「柔弱」二字搭不上關係,他又從小照顧著余阿爹將這個家給支撐起來,漁哥兒人好性子善良堅韌不拔會照顧人關鍵時刻又能扛事,換做是他他也會選漁哥兒的,趙哥兒這樣的頂多只能給個小侍的名分……
等等。
餘慶突然愣住。
他阿爹……當年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呢?
很多事情小的時候靜不下心想不明白,長大後的某一天才驀地驚覺父母的良苦用心,余阿爹早年一直想把他和漁哥兒撮合在一起,他爹爹對此也樂見其成,甚至私下裡勸了他好幾次,但餘慶卻一直都不屑一顧。
他也不是對漁哥兒一點好感都沒有的,畢竟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再怎麼說也有一點感情存在,但漁哥兒在面對他時總是冷著張臉表情淡漠,久而久之餘慶也不滿起來——在我面前裝什麼啊?是你名聲不好嫁不出去、是你爹爹身體不好隔三差五就要買藥、是你家要求著我家娶你啊,我們家都沒嫌棄你呢,你怎麼敢給我臉色、你難道不該捧著求著我嗎?
餘慶從小就會偽裝,村里不少哥兒漢子都和他關係極好,一起出門時他總是孩子群里最中心的那個,年紀輕輕就在村里擁有了不小的聲望,要不是漁村被大水沖毀了未來的村長之位說不定也會落到他的頭上。
他自己也格外享受這種被人追捧矚目的視線,村裡有不少哥兒姑娘都明里暗裡向他表示過好感,為此他也格外看不上余漁——你到底在高傲什麼啊?
阿爹之前勸了他好幾次,但餘慶總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他不喜歡余漁這樣的性格,阿爹便說大不了過段時間再娶幾個小侍回來,餘慶那時候想不明白他阿爹到底收了余漁多少好處要這樣幫他說好話,如今坐在這裡……卻突然明白了老人家當初的意思。
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他反而發現了余漁的好了。
趙哥兒還在不滿地說著,餘慶卻突然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他心里亂糟糟地情緒莫測,甚至想當場站起轉身離開。
但他不能。
趙哥兒的哥哥在燕家的酒樓里做事,很受酒樓管事的看重。
趙哥兒家裡也有不少錢財,也算是鎮上的富庶人家,早早就在鎮上有了這處房產。
最重要的是,趙哥兒很喜歡他。
他的臉上換了副表情:「不要亂想,我怎麼會給你臉色呢?我只是在想燕家那位三少爺的事情。」
「不是說過年那幾天差點就沒了嗎,成親那天都沒能到場,今天漁哥兒回門臉上也沒看出太大憂色……」。
回個門排場還挺大,村里人都自己拎個小布包一路走回來,燕府竟然還給他尋了輛馬車……也不知道究竟帶了多少回門的東西。
燕府連給小廝都捨得穿那麼好的衣服,總不至於堂堂三少正君的回門禮寒酸的連個小廝都不如吧?可惜余阿麼關門的速度太快了,今天也不太方便再去探聽一下……
餘慶收回思緒,柔聲哄道:「再怎麼說我也和余阿麼的關係不錯,余阿麼總是唉聲嘆氣地擔心著他,我看著也心里難受。今天漁哥兒終於被盼回來了,余阿麼應當能睡個好覺了吧。」
趙哥兒最喜歡他這幅有情有義的樣子,聞言眼眶頓時紅了:「阿慶哥哥,你可真是個好人。」
餘慶只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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駛出坊巷,道路便驟然寬闊了起來,車輪滾過地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一聲一聲地極有節奏。
余漁在車廂里靜坐了片刻,慢慢將情緒平復下來,小金在前面熟練地趕著馬車,他在這方面顯然是專門練過,車子趕的極其平穩。
燕府所在的位置本就處於永安鎮的邊緣地帶了,否則也不會任他們將山腳都圈了一部分進去,余漁坐在車廂中發了會兒呆,突然伸出了手將車簾一角掀開。
來的時候心里都是即將見到阿爹的歡喜,根本沒有心思去看看外面的樣子,現在終於冷靜下來,余漁才想起來看看外界的風景,只是他才剛剛掀開帘子就不自主地驚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