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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是絕不可能讓他暴露的,也就是說他離燕王越近自己的死期就越近,宮裡應該也沒想到那爾圖會這樣急著趕路——他硬生生地將趕路的時間縮短了三分之一,甚至連夜裡都會選擇性地走上一段時間。
仿佛根本不在意夜路危險一般。
或許真的有什麼傳說中的草靈庇護,趕夜路的時候竟然真的從沒出過任何問題。
但宮中算計好的毒發時間就不準確了,按現在的前進速度恐怕他到了北境體內的毒還沒來得及發作呢,不過那邊也考慮過這種可能,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今日來的這批山匪應該就是被人指示的。
看起來像是劫道的山匪,實際上想偽裝動亂藉機和他身邊的兩個死士產生聯繫。
那爾圖對他們的保護格外嚴苛,日日夜夜都有人不眠不休專門盯著守著,尤其是出了城後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看在眼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好像盯那兩個死士的人要比盯著他的人更多一些。
也是因理此兩個死士到現在都沒能向外傳遞出任何消息。
不過現在就不一定了。
公主又一次掀開帘子,視線恰好與馬車旁的一個死士直直對在一起,那人的目光冰冷淡漠沒有一絲感情,像是在看什麼死物一般,盯的他無端就是一個激靈,只覺得那人的目光似乎比周圍的環境還要寒涼幾分。
這些北境人沒怎麼和大雍人相處過,對僕從的了解基本僅限於在驛館中住的那幾天,當時服侍他們的下人都是從宮裡調來的,一言一行都受過格外嚴苛的訓練,故而那爾圖根本就沒反應過來這兩個僕人根本就不像普通的侍從,還以為他們大雍的侍從都是這樣呢。
他只憑著本能察覺到這兩人有點不對,但他卻說不出到底哪裡存在問題,他還以為這兩人整日盯著公主是為了防止公主逃跑呢,畢竟北境部落也不是沒和其他國家的公主和親過,嫁過來的公主十個有九個都想在路上跑。
大雍怕公主跑了專門派兩個人看管著似乎也很正常,那爾圖揉著腦袋想。
左右也快到達目的地了,那爾圖對此並不擔心,前幾日他剛剛使用燕王賜予他的法子聯繫了對方,知道燕王已經到了嘉山城外,至多兩日的時間他就可以順利完成任務了。
他的視線順著連綿起伏的山脈遠眺而去,似乎已經透過高聳的山峰見到了嘉山城的巍峨城牆,想到此處他不由得有些懈怠,猶豫著要不要下令全隊加快速度行一波夜路。
恰好此時兩個北境軍拖著一具山匪的屍體在他的面前走過,那爾圖垂眸看了那山匪一會兒,突然察覺到幾分不對。
他「嚯——」地從馬上躍下,兩個北境人被他嚇了一跳急忙收手站在一旁,死了有一段時間的山匪屍體已經僵硬,那爾圖捏著屍體的手看了幾眼,猛地察覺到了哪裡不對。
這山匪的手上有著一層厚厚的繭子,看那位置……像是常年握著兵器磨出來的。
他們北境專門研究過雍軍的兵器,那爾圖絕對不會判斷出錯,或許農具也可能會磨出這樣的繭,但……那爾圖還沒忘記剛剛他們打過來時自己察覺到的一絲古怪。
他們這幾日經歷了好幾波山匪的攻擊,有的雜亂無章亂砍亂殺,有的卻……並不是那麼無序,甚至一招一式都像是專門練過。
不少山匪都曾是農民,由於昏庸的官府或沉重的賦稅等緣故上了梁山,空有一把子力氣卻並不知道該怎麼攻擊,從過軍受過專門訓練的人卻截然不同。
這些年來雍軍根本就沒怎麼管過軍隊,看地上人的年紀……那爾圖心頭一震。
這人少說也有四五十歲了,推算一下不正是當年大破北境部落的那批人嗎!
可他們理應已經退伍了啊!為什麼會聚集在此做了山匪?還偏偏擋在這裡攔他們的路?
那爾圖驀地起身:「現在出發,儘快到昨日商議好的地點駐紮。」
他必須儘快將這條消息傳遞給燕王。
僅剩兩日的路程了,他不能在這時候出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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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爾圖想像的很好。
卻沒想到第二天早上公主就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他也顧不得什麼所謂的雍朝規矩什麼男女大防了,大步走到馬車前方掀開車簾,就見著那位一直用紅蓋頭遮著臉的公主病懨懨地斜靠在馬車之中大口大口噴著鮮血,潔白的手帕都被浸的通紅。
雖然沒蓋蓋頭,但公主的臉被帕子擋住了大半,那爾圖一時間光顧著注意被染成紅色的帕子了也沒關心他的長相,連忙喊了隨隊的郎中過來診脈。
馬車本來就不怎麼保暖,原本有帘子遮著還隱約能蓄點幾乎感受不到的熱氣,如今那爾圖將帘子打開涼風便呼呼地往車廂里灌,本就被凍的麻木的公主本能地將自己窩成一團試圖以此取暖,他瑟縮著蜷伏在車廂之中,紅艷的衣襟上都被風吹的飄飄揚揚落下數朵潔白的雪花。
那爾圖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下雪了。
今年的初雪似乎下的格外的早。
他急忙將帘子拉上替公主保留住最後一絲暖意,直到這時他才反應過來……這位公主是不是穿的也太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