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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似乎是一個傳送陣法。」寧華的聲音突兀地響在耳畔。
燕眠初回過頭,就見到寧華正站在他的身後距離他不遠的地方。
他對上燕眠初的視線,聳了聳肩:「我抬頭看到您並不在屋中,就尋了出來想要看看您去了什麼地方。」
「這個地方,真的曾有兩位袁陣法師生活過嗎?」燕眠初突然問道。
寧華低頭笑了笑:「您果然懷疑這一點了。」
「有哦。」他的語氣十分輕快。
可寧華又做出了副思考的模樣:「或者……也可以說是沒有。」
燕眠初沉默一會兒。
「或許我應該換一個問法。」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兩位袁陣法師嗎?」燕眠初輕聲道。
寧華繼續笑。
傳送陣法在燕眠初的身後散發著詭異的光芒,或許是由於陣主到來的緣故,陣法的幽光更加明亮了幾分。如果說之前的陣法一直維持著「低耗能」的模式,那麼現在的陣法便像是在瞬間被人啟動了般運行到了極致。
這樣的陣法消耗的能量是先前的幾倍有餘,燕眠初終於感受到了陣法中的力量波動——只是這股維持陣法運行的力量感覺格外詭異,不是靈氣不是魔氣,而是一種……燕眠初曾在寧華的身上感覺到數次的特殊能量。
非要將這種能量形容出來的話……那大概是一股暗金色的光。
用畢元洲的說法,這種能量,叫做氣運。
袁疏院子中的這個特殊的傳送陣法,是用「氣運」來維持的。
而燕眠初也終於明白了維繫陣法五千餘年的力量源頭。
他的視線望向院中那棵生長的格外蔥翠的釘魂柳樹。
釘魂柳,可以束魂可以聚魂,可以將靈魂強制鎮壓在一個地方汲取對方的力量,將那些生魂化為己用成為修者手中最強大的兵器之一。
袁疏是五千年來最天才的陣法宗師,自然也可以用釘魂柳樹來布置陣法。
燕眠初的指尖在輕輕顫抖。
「您真的是太聰明了,五千年前我就很怕和您正面對上。好在您的眼中根本就沒有我們這些小人物,所以在我的刻意避讓下……您對我也沒有什麼印象。」
寧華沖他笑了笑,燕眠初恍然間似乎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幾分袁疏的影子。
「其實這個世界上不只有兩個袁疏,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袁疏。」
「您記憶中的那個人是袁疏,他的徒弟小袁陣師是袁疏,而我……也是袁疏。」
「寧華」驀地收斂起了全部的表情,年輕的臉上卻有著一雙格外蒼老的歷經了幾千年歲月的眼睛。
他的身影驟然虛幻了起來,這座院子中到處都是他提前步下的陣法,「寧華」的身影驟然化作了一道流光融入了大陣之中。
燕眠初的劍極快,可他為此事謀劃了五千餘年,自然做好了不會被燕眠初的劍攔截下來的準備。
劍氣凌霄直直劈在陣法之上,兩相碰撞發出一聲極其劇烈刺耳的聲響,但寧華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陣法之中了,留在他耳畔的只有一句飄渺的話:「殿下,我在陣法的另一端等您。」
待到光芒散盡,寧華已經徹底不見了人影。
燕眠初的拳頭緊了緊,提劍轉身出了屋子。
——五千年前袁疏布下陣法後就消失在了修者眼前,沒過多久修真界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自稱為袁疏的徒弟的「小袁陣師」。
燕眠初冷冷看了釘魂柳一眼,提起相識燕一劍衝著樹木砍去。
——據說那位小袁陣師是袁疏同族的後輩子弟,一生都活在袁疏的影子之中,連自己的名字都沒能流傳在人世之間。
銀白劍氣一閃而過,粗壯的樹幹重重倒在院子之中。
釘魂柳的樹根也格外特殊,通常的樹木樹根都盤根錯節枝須眾多、根鬚髮達凌亂地扎在泥土之中吸收養分,釘魂柳的樹根則和釘子一樣直直地插入泥土之中。
因為不能像其他的樹木一樣牢牢地抓著大地,這一根樹根便進化的極長極長,土地下的樹根甚至是枝幹的十餘倍長,只有這樣才不會輕易被外力拔出不會栽倒在地。
——那位小袁陣師或許的確存在,只是他被瀕死的袁疏奪舍了身體,袁疏以他的身份又重新回到了世間。
所以,「兩個人」擁有一模一樣的字跡,有著一模一樣的靈魂波動,住在同一個屋子中睡在同一張床上。
因為他們兩個本來就是同一個人。
燕眠初不知道自己往下挖了多久,靈力凝結出的鍬鏟也更換了好幾把,挖出的泥土幾乎都填滿了整個院子,最後他不得不找了個空置的儲物袋將泥土裝了進去,這才終於順著那根光禿禿的樹根……挖到了他不想看到的東西。
這間院子中的所有陣法,都是以「氣運」作為能量來源的。
袁疏種下了這棵釘魂柳樹,用柳樹作為媒介來鎮壓靈魂吸收氣運,轉而傳導到周圍的陣法之中。
——釘魂柳最底端的一截樹根是整個修真界中最堅硬的幾件物品之一,能扎穿岩石捅破法器,哪怕相識燕或逐燕這樣鋒利的物品在不灌注靈力的情況下也未必能將這截樹根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