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
他成為師兄的時候畢元洲剛剛被推上宗主位置沒多久,連畢元洲自己都搞不清那些事務要怎麼處理、認不清其他門派的長老弟子呢,他又是怎麼在還沒桌子高的年紀一步一步將那些事情捋順將一切都整理的井井有條的呢?
他做錯了的時候又可以去問誰呢?
他摸了摸余昭里的頭:「或許你應該去看看更廣闊遼遠的東西。」
燕徊實力高強地位不凡,輕輕鬆鬆就能做到余昭里做不到的事情攔下他攔不住的人,是他最想成為的那一類人。
這些都可能是余昭里產生錯覺的因素所在。
「你可能只是喜歡我身上的某一種你想要擁有的特質,可你未來同樣會變得成熟穩重、變得強大從容。早晚有一天你會發現你能成長為一個無堅不摧的存在,甚至會超過我創造一個新的神話。」
「到那時你再回憶這段日子……或許會覺得燕徊其實也不過如此。」
余昭里認認真真將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記在心上。
「不是錯覺。」他知道他說什麼燕徊都不會聽了,卻還是頑固地想把這句話傳達給他。
「您是覺得我們之間相差了太多時光嗎?」
整整五千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數不盡的日日夜夜,每一個晝夜他們的距離就會隔的更遠一點。
不是……燕徊將這句話咽了回去。
差的不是五千年的時間,差的其實是兩個世界。
------
余昭里重新回到了試劍台上。
燕徊在說完話後就直接下山了,也不知道是去做了什麼。
燒的發黑的火燕慢慢恢復成了紅色,小巧的燕鳥落在劍柄之上,尖銳的喙「噗噗」地往外噴著火星,像是在嘲笑他。
余昭里屈起手指照著劍身輕輕彈了一下,逐燕「嗡」地又開始不滿起來,劍身瞬間彈出了一大股火焰將余昭里包圍。
同宗的火系靈力雖然燒不到余昭里,但他身上的黑衣卻被烤成了焦炭,一片一片地掛在他的身上,看上去顯得淒悽慘慘好不可憐。
余昭里:「……」。
他沒理會逐燕,而是獨自攀上了那塊與燕眠初一同坐了好幾次的巨石,托腮看著遠方隨風搖曳的細長竹枝。
「五千年……真的太遠了,你是不是也這麼覺得?」他突然自言自語起來。
紅色的小鳥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剪刀形的尾巴輕輕點在他的頰側。
「被其他人知道可能要嘲笑死我,我甚至能想到他們會說什麼——不自量力也不拿張鏡子照照自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膽敢覬覦渡雲君……甚至連我多看一眼都是對燕小師叔的褻瀆。」
逐燕的火苗猛地竄出了一大截,似乎對這些話十分生氣。
「但我不在意,這些都不重要,我們確實差了太多太多。」余昭里笑笑,抬手輕撫劍柄,和燕眠初摸他腦袋的動作差不太多。
「他們說什麼都與我無關,我從來都不在乎這些口舌爭論,燕小師叔想來也不是會把這些非議聽在耳中的人。」
「——我喜歡他,我就一定要讓他知道,讓他體會我的心意了解我的想法,哪怕他會拒絕會牴觸,但他不能置身事外毫不知情。」
余昭里將逐燕收劍入鞘,燕鳥在空中撲閃了下翅膀隨後消失在他的眼前:「人生在世不過百年,哪怕修真者擁有漫長歲月,卻誰都不能保證自己一定擁有那麼多的時間。」
「我相信他的話,我也一定會成為像他那樣堅定又強大的人,這樣才能站在他的身邊。」
「但未來的事太久遠了,起碼現在的時間是我握在手裡能自己決定的。」
他將逐燕放在石上,抬手摸了摸脖子上掛著的銅錢,又不舍地將那塊銅錢重新擺正了位置確定其緊貼在胸口的上方,最後才在腕間綁了一塊沉重的石頭,折了根樹枝開始練習劍招。
——他冥冥中有種預感,他似乎在這個世界活不了多長時間。
從擁有記憶拜入仙門的那一刻起就有這種感覺,在這一刻無比清晰。
------
寧華從劇痛中醒來。
他的頭痛又犯了,這一次比兩世加起來的每一次都要嚴重,痛的他恨不得拎把刀子插進自己的腦子裡將裡面的東西都挖出來。
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過了好半天才終於恢復過來,眼前是畢盈盈和畢元洲兩張充滿擔心的臉,這樣一看才發現畢盈盈和畢元洲長的真的很像。
只是畢盈盈是被嬌寵長大的,天大地大什麼都不怕,小公主脾氣上來能直接將天給捅出個窟窿,生起氣來連長老都打。
畢元洲卻唯唯諾諾小心翼翼,明明是個宗主卻擺不起一點架子,連長老厲聲說他幾句就開始膽怯起來。
他真的很不適合這個宗主的位置,畢數也從沒想過把他往這個方向培養,這也是他成為宗主後直接手忙腳亂仙宗一團亂麻的原因之一。如果畢數還活著、如果畢元洲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丹修長老,他的日子定會比現在要輕鬆自在上許多。
可惜沒有如果。
但他這個父親卻確實不差,這樣膽怯的人卻會鼓起勇氣為畢盈盈和那些長老對上……起碼在這方面還是及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