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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是身體狀況的恢復被覺察,話說一半,驪山晚照亭里的所歷所聞忽如山巔松風不期而至,急風驟雨般傾灌入她本就混亂的識海。

  姒雲心一空,拉著姬風的手倏地一松,兩眼霎時空茫。

  「張師父!」

  眼見她剛剛恢復些許血色的面容再度灰白,姬風被唬一跳,連忙攙住她,轉向身後,大聲道:「快來看看,夫人怎麼了?」

  被點名的張瘋子動作一頓,瞟了姒雲一眼,卻不上前。

  姬風正不明所以,腕上又是一沉,回頭一看,卻是姒雲已醒過神,臉色雖蒼白,眸中已有焦點。

  「無妨。」她拉著姬風的手微微用力,朝她輕搖了搖頭。

  姬風大氣不敢出,仔仔細細端望許久,才扶她坐穩在床邊。

  「既如此,夫人且好……」「大……」

  姒雲一動不動看著她,拉著她的手愈發用力,雙唇微微顫動,啟合許久,卻依舊沒能發出聲音。

  姬風的視線落到她緊攥著自己的、骨節泛白的手上,知她懸心何事,欲言又止,眉心擰成了川字。

  許久,一縷秋光掠過堂下,她輕嘆一聲,擺擺手示意另幾人先退出房間。

  待房門被掩上,房中只剩寥落秋光,她走到竹榻邊,斟了一碗熱茶,遞到姒雲手中,而後坐落床頭,看著她的眼睛,眸間若有哀意。

  「夫人,節哀。」

  姒雲黛眉微顰,渾圓的眸子微微一顫,手裡茶泛起漣漪,很快消散不見。

  分明早知結局,分明別離才是常態,何以在「節哀」兩字落入耳中的剎那,灼灼秋色倏忽消隱?

  她似乎聽見十里秋風哀鴻遍野,離離秋草落霜滿天,眼所見、耳所聞,只剩下「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夫人?夫人!」

  不知過了多久,刺目的浮光掠過眼角,姒雲在姬風一聲急迫過一聲的呼喚中回過神。

  莫不是秋光太熱烈,何以只一眼,便叫人紅了眼眶,抬不起頭來?

  「如此。」

  不想讓自己顯得太過狼狽,她緊攥住茶碗,努力提起嘴角。

  只不知為何,她以為臉上掛上笑容時,姬風卻突然別開了臉,好似不忍再看。

  直至手中茶漸漸沒了熱氣,一炷香幾近燃盡之時,她終於想起掛心之事,手上驀地一緊:「那現在?」

  周王已去,子嗣不存,現如今的天下是何亂象?

  姬風眸子忽閃,輕喃道:「東周諸侯各行其是,虢公與晉侯扶鄚公餘臣為王,定都鎬京城外。」

  「那他,」姒雲眸光黯淡,遲疑許久,仿佛自言自語般輕聲開口,「長眠在何處?」

  姬風拉住她的手,看著她,眼裡泛出浩蕩的哀意:「長眠於驪山松林,晚照亭邊。依他生前所願,日日松風雲海長相伴。」

  「生前所願?」

  四目相觸,姒雲整個身子一僵,似突然想起了什麼緊要事,反拽住她手腕,著急忙慌道:「姬風,世人皆道衛國公子庸以下犯上,謀害儲君罪無可恕,還沒問你,這兒是什麼地方?你為何會在此?公子庸的弒兄篡位莫不是世人謬誤?」

  若是謬誤,周王如何能不知?除非……姒雲顰眉微蹙,又道:「是贏子叔?」

  姬風渾身一僵,似知曉自己錯在何處的稚子,低垂著眼帘,拽住她衣袂,又忍不住抬眼偷覷,滿臉惴惴不安道:「臣女不知……」

  「不知?不知衛國發生之事,還是……」姒雲目光一頓。

  她忽而想起,因為不擅長此間文字,她不曾比對過姬風前後幾封信的字跡。或者說,憑嬴子叔辦事之小心,哪怕她曾對比過前後字跡,怕也難以發現端倪。

  「你不知那封信的存在?」

  不等對方應聲,她又兀自搖搖頭,否決了自己的猜測。

  「怕我擔心,你必定會寫信來告知先行離京之時,莫不是……他換了你的信?」

  姬風的頭垂得更低,只不敢看她。

  答案不言自明。

  姒雲目光悠遠,握著茶碗的手愈發用力。

  事後再看,許多事要比當時容易理解得多。

  譬如性子要強的姬風素來報喜不報憂,為何會突然在信中提起嬴子叔傷她之事?

  或許唯有如此,畫地為牢多時的褒夫人才會被調動情緒,放下心中芥蒂,主動去找周王,遊說出師衛國之事。

  彼時她和周王的關係岌岌可危,周王對發兵衛國的態度從舉棋不定變得堅定不移,或許有一兩成是因為她。

  而嬴子叔努力促成這些的目的,而今看來,更是顯而易見——唯有周王親征,鎬京中空,阿努薩斯才有可乘之機。

  「你二人原本的計劃……」

  姒雲望向秋光冉冉的窗外,以她對姬風的了解,若是早知嬴子叔的計劃,怕是不能同意他的所作所為。

  聯繫到她兩人現如今的處境……姒雲看向對方:「信中內容並非事實,卻也不會悉數為虛。若我猜測不假,回衛國前,你的確曾陳情心中愛慕,而他……」姒雲眸光忽閃,「並未拒絕?」

  姬風視線游移,兩靨浮起不自然的紅。

  姒雲愈發肯定,眯起眼道:「衛公靈堂』弒兄』那出,是你二人一早商議好的『金蟬脫殼』之計?」

  「我……」姬風抬眼看她,兩眼瞪得渾圓,卻說不出否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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