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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里沒放東西,我隨便摻雜了些碎糖而已。」
戰虛明自進門開始,情緒一直被襲音拿捏死死的,他從來不知情緒有這麼難控制的一天。
拳頭一遍又一遍在袍中攥起,硬憋著氣,聲線冰冷道:「你說明白。」
最好能說服我。
「是我特製的烈酒,濃度高,一杯就能上臉。」
果然,襲音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已不如方才火紅,正在逐漸消退。
被戲耍的戰虛明,已不知道氣從哪裡出才暢快,抬頭望屋頂。
「為何不得逞後再說?」設計了半天的大戲,最後自己戳穿,她到底圖什麼?
為什麼不?
因為她發現利用手段不純粹的歡好,是對自己這段傾盡所有的感情一種褻瀆;而戰虛明的妥協,成了她傾盡所有得不到卻靠手段得到的不甘。
難不成自己追隨了戰虛明一年多,終究比不過一瓶加了料,特殊的酒嗎?
沒察覺氣氛不對,繼續沉浸在彆扭中無法自拔的襲音,暗暗抓緊了裙擺:「方才夫君同意與我同床共枕,是真心使然,還是報恩?」
畢竟在刑場上,戰虛明能沒有一絲猶豫的說出能陪自己去死。
死靈澤與這次秀城接連兩次死裡逃生,都與戰虛明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兩人問不對意,越來越偏離各自想要的方向。
看來戰虛明以後找襲音,要看黃曆才行。
「等你傷好些,我們再說這個吧!」
「所以,夫君果然是為了報恩。」
「.……。」戰虛明霍然覺的應付女人,簡直比世間所有棘手的事加起來還要麻煩。
「音姐姐不覺得,若我們真在一起,日日會過的無法喘息嗎?」
襲音悠揚扯出一絲苦笑:「曾經嫌我隨便,嫌我粘你,嫌我們身份不明,嫌我操之過急,嫌我逼你,嫌我趁虛而入,現下,得知敵對身份後,又嫌我令你窒息了嗎?若你心中有我,便可感同身受我所做一切,都是多麼迫切需要你對感情的肯定!」
好吧,戰虛明承認,情之一事上,他說不過襲音。
伴隨她壓抑哽咽的情緒,胸口逐漸沉悶起來。
不等他憂愁壓抑散開。
襲音把隨身攜帶的匕首放在戰虛明手邊,這是失憶時,她身上唯一一件像樣的東西。
「我數到十,若你不動手,往後可就沒機會了。」
戰虛明終於垂下目,盯著熟悉的匕首怔了怔,下意識的,觸碰到鞘的冰涼小指躲避起來。神情複雜,薄唇已經有點泛白的盯著將眼睛閉上,數到三的襲音。
「四!」
戰虛明下了個艱難的決定。
「五!」
他輕輕拿起了匕首。
「六!」
嘶!嗡!
利刃即將出鞘的摩擦聲,
「七!」
夢寐以求的清澈呼吸臨至。
「八!」
真是把心臟打入十八層地獄的失落。
「九!」
「不用數了。」
襲音睫毛濕粘的分開。
鋒利的匕首終於達成襲音所願,被戰虛明拿著,抵在她自己優長的脖頸上。
兩兩相看。
一滴至美至幻超越襲音任何時候哭泣的淚珠,如星河,帶著無數璀璨,滑下臉頰,落在戰虛明手背。
每到這個時候,她總是把哭技給展示的無與倫比。
忽視掉了戰虛明唇齒外輕顫的肌肉,太陽穴間繃緊的青筋,鳳目中炸毀理智的焦躁憤怒。
「夫君,你也,不過如此!」
話落一瞬,再也受不了的匕首,利落從襲音脖頸一划而過,光潔鋥亮的反光,將兩人千磨百折的情緒,給顯露個徹底。
混沌的聲音在襲音耳邊轟鳴:「音娘子,這脖頸一刀,便是我的答案,望傷口能留疤,時時刻刻提醒你自己,天下之大,人心百變,不要總活在臆想之中,會很累。」匕首被戰虛明拿自己衣擺擦乾淨,重新歸鞘,神情恢復平靜的給襲音別回腰間,筋疲力盡到再也不想說什麼,離開了屋子。
音娘子!
音娘子!
音娘子!
莫大的諷刺!
頸窩出一寸長,未傷及致命處,深淺控制得到的傷口,流下艷紅。
噗!
襲音自嘲笑著笑著,口中溢出腥甜的血。
她剛才說謊了,酒不是特釀,而是真有助興的玩意。
不知從何時開始,自己開始斤斤計較戰虛明一顆是否有她的真心。
一個多麼高傲的人,竟被她逼到妥協的地步。
她真是令人厭惡啊!
她到底做了什麼孽,讓上蒼奪取了她所有,哪怕記憶也不給留下,還要讓自己孤獨於世,無人所愛。
這種掙扎分裂的痛苦,不僅限於戰虛明,而是仿佛四面八方的哀傷匯集,爭先恐後湧入她的識海,好似要想起什麼,拼命的,最後歸於空白,凝聚成了絕望。
孤注一擲的感情,註定在無疾而終後是,喪魂失魄,萬念俱寂。
生有何意。
如此,從哪裡開始,便從哪裡結束吧!
砰!
溫玉沒有聽錯,自己屋門,是被平日儀態比誰都端方的戰虛明給踹開的。
而戰虛明也沒想到看向自己並非溫玉一人,還有許澄意、宋雍。
倒也不在意,旁若無人的徑直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水,粗拉拉的仰頭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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