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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莊昕芸不是為了自己,而且比自己更堅定。
杯身握久了手掌被凍的有些發麻,許之餘換了個姿勢,緊接著試探性問:「我爸媽有找過我嗎?」
懷玥沉默,那對父母……不太負責任。
「找過。」她這樣說後立即岔開話題,「我找人把你送到一個地方去,你還需要再複述一遍你剛才說的話,他們會問的更仔細,並且需要你把證據交給他們,等弄好了你就可以回家。」
許之餘知道肯定沒找過,兩人什麼德行他心裡很清楚。
他垂下頭,默默把吸管插上,然後吸了一口奶茶,清新果香的甜澀充斥口腔,忽覺沒有什麼東西比這更甜。如果有,那一定是即將獲得的自由。
先前看到幻覺,許之餘滿心滿眼都想要復仇,仇恨縈繞在心間,他痛恨自己遭受一切,勢必要發瘋把所有厭惡的人摧毀,可這一刻,他竟然什麼都不想做了。
無從追究情緒轉變原因,他想,或許是她也足夠平和。
沉默須臾,許之餘沒有忍住,低聲發問:「你是不是因為我懦弱很討厭我?所以才會把我關起來?」
試探性的詢問隱約帶著一種不確定與自嘲,懷玥終於正眼看向他。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覺他只有想要被肯定的時候才像個小孩,其餘時間和一個成年人無異,這樣的成熟,或許也是在一個不完美的成長環境裡滋養出來的。
從他身上,她仿佛窺見到了曾經的自己。
不同的是,他用示弱偽裝保護自己,她則用拳頭保護自己。
一股異樣的漣漪泛在懷玥心頭,小季發來馬上就到的回覆,她沒收起手機,維持著發信息的動作平靜與他對望。
她的確討厭過許之餘。
因為她一度以為所有人都該像她一樣毫不猶豫對需要的人伸出援手,更何況是為了堅守正義而付出生命代價的史雁柔,因為那本來是警察該做的事,偏偏輪到一個小姑娘來揭發,愧疚深藏在懷玥的內心深處,讓她只看到了如此沉重的代價,一切都在不知不覺加深她心中對於犯罪者的厭惡,順利成章的,她自然而然想到明明曾經有生還的機會卻被縮回的手泯滅,於是更加憤怒了。
她卻忘了,這個世界上普通人居多。
世界很大很美,生活也很艱難,他們自私自利是為苟活,她責怪他們自私,其實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道德綁架。
一直認為旁觀者比施暴者更可怕,被方天河一點明,懷玥才真正懂得設身處地去想,不是每個人都像史雁柔一樣勇敢,也不是每個人都會義無反顧拋棄一切去追求正義,真正令人深惡痛絕的是犯罪的源頭。
如同小季先前隨意和她說,沒有源頭注入,河流不會匯聚。
這個世界需要不一樣的人,有了一萬種可能才是一個鮮活的世界。
靜靜凝視了他一會,他被折磨的瘦了很多,懷玥挪開眼神。
第一次對他完全失去敵意,她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非常淡然地說:「人都有犯錯的時候,有人給我機會,我也會給你。你小小年紀就懂得用裝弱保護自己已經很聰明,鎏金很快就要不存在,不用退學,直接離開威爾市回家吧,你的未來還長。」
她不再多說,下巴沖書房門點了點:「有人在大門口等你,你走吧。」
許之餘沒有想到在經歷這麼多事後,她突然會變得這麼平靜,對待自己的態度也如此無所謂,他一向習慣琢磨他人的神情來作應對,可始終看不到她任何表情,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復。
許久,他捧著奶茶站起身,拖著疲憊的腳步往外走。
在經過坐在椅子上巋然不動的人時,他忽然聽到了一聲對不起。
許之餘心頭猛地一顫,偏過頭看向外界以神秘莫測著稱、人人都道是女殺神的人,她僅僅只是坐著,目視前方,由於面具遮蓋根本看不清面容,但他的這個角度可以看到鏡片後一條小縫隙里露出了晶亮瞳孔。
緊接著,他看見她側過頭望向自己,又聽她說:「我比你大了很多歲,用這種方式懲罰你很抱歉,希望我們都能及時糾正自己的錯誤,成為更好的人。」
【成為更好的人】——
這句話縈繞在許之餘耳邊久久不散。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學校里的同學們和網友們這麼喜歡熱心姐,他們雖然從未真正體驗過她身上的魅力,但僅僅純粹因為她的果決而折服,於是擁簇她,崇敬她。
他一直都覺得她是混亂邪惡的壞胚,假借正義之名實施破壞秩序的通緝犯,可好像錯的離譜,這樣一個從來都高傲強大的人明明可以隨意打發他,憤怒的時候想殺誰就殺誰,甚至可以直接像第一次一樣重重把他敲傷,她卻沒有再這樣,鋒芒收斂後,相反學會了放下架子低頭道歉,沒有一點自負或自卑,而是坦然接受了自己的錯誤。
許之餘很喜歡歷史,這一瞬間,他在她身上看到了歷屆明智領導者的影子,也襯托得他所有邪惡怯懦的想法更加無恥。
真正的強者就該這樣,自身強大的同時,擁有糾錯與寬容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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