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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立刻,馬上來中心醫院!」
「嘟嘟嘟——」
戛然而止的電話阻隔怒火,也阻隔了成年人間的心照不宣。
無需言明,懷玥很清楚這通電話的來意。
她身形驟僵,所以今天臧玉蘭請假是因為這件事?
她腦子瞬間有點發暈,猛地想起來當初去隱藏地時的確看到了羅萍的檔案,雖然只是一掠而過,但她當時還在心裡吐槽她血型倒是滿稀有。
可她為什麼會忘記了呢?
【你根本不配做一個軍人】方天河的話在腦海中拉長綿延,在耳邊久久縈繞。
忽然,懷玥心驚膽戰的發現,沉浸在憤怒中的自己其實和那幫人真的沒有兩樣,一樣冷血,一樣無所顧忌,一樣自私自利。
重生帶給她超乎尋常的敏銳與經歷,她比很多人都厲害聰明,於是竊取前生的經驗打造出一副名為自傲的鎧甲,她堅信自己是對的,相信自己絕不會落入俗套,卻在無形中任由嫉惡如仇演變為極端的偏執,任由怒火一點點蠶食理智。
所以,她並沒有成功將心中的野獸驅逐,也沒有學會在規則內擊殺敵人,更沒有學會忍耐。
或者說,沉浸在罪惡當中的她,一點一點被勾起了每個人心中都有惡念。
她只要自己爽,只要敵人哀嚎,反正最後只要仗著優秀的成績與功績,到頭來大不了做幾年牢。
這樣的認知如冷水兜頭,懷玥全身冰涼,背脊處冷汗一層層往外冒。
她好像……還是不知不覺偏離了初衷。
【你好無情】——
渾身冰冷中,懷玥突然又回憶起鶴山上鍾緣對她說的話。
朱閣也許會死,在滿心要為徐可報仇的她撲向愛麗絲的那一瞬間,難道自己就真的沒有考慮到嗎?
她有想過,但從未放在心上。
與鄭娥為了任務寧願隱瞞韓志勇的消息一樣,她也為了報仇完全將其拋之腦後。
最後,還給自己的行為找了冠冕堂皇的藉口,她口口聲聲聲稱一切都是壞胚的錯,將其歸結於盡力,甚至上升到人各有命的宿命論,卻從來沒有承認一句一切其實是自己被仇恨占據,如果再努力一點,說不定能夠挽回一個普通人的性命。
因為她覺得那是最好的報仇機會,改日再碰上愛麗絲,她絕不可能光明正大挖掉她的眼睛,所以,她賦予了朱閣的死亡一句我努力過了的虛偽意義。
意識到自己不自覺做出錯誤選擇,懷玥終究沒忍住打了個寒戰。
連忙讓司機掉頭去中心醫院,到了大門,急匆匆付完錢下車,她加快腳步往裡跑。
剛踏進門診大廳門,懷玥忽然停住,轉身折回醫院門口的一家面店。
散發著牛肉香味的面店很小,門口前區有幾桌室外餐桌,午飯時間過了很久,零散幾個年輕人坐在外面抽菸聊天。
她抿了抿唇,拉緊口罩上前,在角落一雙人桌前坐下。
對面,是經過簡易裝扮易容的方天河。
「人是從馬昊家送出來的,低血糖昏過去,現在還沒醒。我盯到現在才有時間吃口飯,沒有你的份,要吃你自己點。」方天河大口吸溜面,語氣冷淡。
看著他為了改變自己容貌故意粘的長眉毛,那張牙舞爪的眉尾在俯頭吃麵時一顫一顫,剛剛才冷靜下來的懷玥心中又激盪起了一陣異樣的情緒。
要盯一個臧玉蘭,何必需要他一個旅長親自出馬。
唯一的理由就是,因為臧玉蘭的確和自己有關係。
懷玥很少在短時間內刻意去回憶過去,可這徐徐前進的一分一秒里,完全不受控制的大腦像ppt一樣自動閃回著她充滿血與淚的訓練生涯。
這次重生的生命中出現過很多對她而言意義非凡的人,有三番兩次提醒她冷靜行事的鄭娥和蔡思娟,有無條件支持她任何決定的隊友,還有平時不苟言笑愛裝酷的方天河。
他是個老神在在的刻板老頭,講究紀律嚴明,常把檢討掛在嘴邊,發起火來恨不得拿槍把她崩了,但回回只是點著她的頭,嘆口氣接著怒罵她能不能不要給他惹事。偶爾放假,隊友們喜笑顏開坐上歸途的旅車,他見她孤身一人,總會讓妻子到食堂里來給她包上一頓餃子。逢年過節,厚厚一沓紅包也準時安排。
她一度只認為上輩子的師傅莫天心對她來說意義最深遠,現在想想,她好像完全忽略了他與所有人對自己的縱容。
如果說莫天心像母親,那麼重生後接觸最多的方天河某種意義上也成為了一位長輩。
他們如出一轍,一直在體諒她性格中的尖銳,包容她的暴脾氣。
沉默了好一會,懷玥乾巴巴張唇,認真道歉:「對不起。」
方天河吃麵的動作肉眼可見慢了下來,但他沒說話。
時間一晃過去五分鐘,方天河吃完,抽了張紙巾慢條斯理擦好嘴後,終於才捨得給懷玥一個眼神,他問:「你還記得當初進獵鷹時,我問你的問題嗎?」
懷玥點頭:「記得。當時你問我,為什麼要當兵。」
起初她是為了逃避讀書,但進入獵鷹後……懷玥慚愧的低下頭:「我說擊潰罪惡堅守正義這種堂皇藉口不會是我的代名詞,我加入獵鷹,只是想要成為更堅韌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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