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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陸懷卿的生父何二。
那人當年身負重傷,從真珠河上漂到了漠北,全靠盟主大人救下了他,才讓他得以撿回一條命。
他比陸懷卿略大一兩歲,因而也更記得有關何二更多的事。
單論那容顏舉止,怎麼看都不像是尋常人家出身,如此一想,他只當陸懷卿這是想要去長安尋親。
「公主既然要做,那臣定然奉陪。」何懷之無奈嘆了口氣。
他和阿依木一樣,只要確定公主沒事,別的事也都不重要了。
陸懷卿原本還想著該怎麼繼續解釋,卻沒想到眼前的人自己先放棄了追問。
「好!謝謝懷之!」陸懷卿立刻綻開笑顏。
遠處的王垠安聽到這邊的動靜,戳了戳剛檢點完所有藥材,正默默望著帳外風景出神的傅葭臨。
「這漠北小公主還真是活潑開朗啊。原來,傅葭臨你喜歡這樣的。」王垠安感嘆。
傅葭臨像是被搖得不耐煩,居然真的向陸懷卿那邊看了過去。
他看到了陸懷卿笑靨如花的樣子,也清楚聽到了陸懷卿感謝何懷之的那句話。
原來這個小公主只是對誰都很有禮而已。
就像她送的那些書上寫的一樣,只是因為她從小在所有人的寵愛里長大,她知禮節、懂進退。
她和他這個怪物不一樣。
少年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緒,輕描淡寫:「不喜歡。」
王垠安搖頭:「還不承認?我勸你快努力些吧,你瞧人家青梅竹馬聊得多合得來?」
傅葭臨聞言語氣更冷了幾分:「不要隨便議論別人。」
這也是陸懷卿送他的那些書上說的,他不信那些虛偽的大道理,但此刻他很想要王垠安閉嘴。
「誒!你這個人……」
王垠安好像還有話要說,結果這次傅葭臨直接抬眼掃了他一眼。
他立刻閉嘴。
多年惹禍的經驗告訴他,傅葭臨這樣就是真生氣了,別再上趕著去找不痛快。
「見過五皇子殿下。」阿依木原是來找陸懷卿的,但是在看到傅葭臨的剎那立刻向他行禮。
阿依木也沒想到傅葭臨竟然會是大燕的五皇子,她擔心陸懷卿無法接受這個現實,立刻就趕了過來。
結果,陸懷卿居然與何懷之在旁邊跟沒事人。
何懷之她能理解,這人對大燕人都不待見,別說只是皇子,就算是大燕皇帝來了他都不放在眼裡。
但怎麼公主看起來也沒有一絲驚訝呢?公主不是喜歡這個傅葭嗎?
「銀雀,剛才塔木的那些人嚇到你了吧?咱們出去散散心!」阿依木拉住陸懷卿的手。
陸懷卿聽出了阿依木有話在要說,很是順從地跟著她出去了。
在路過傅葭臨時,她停下腳步:「傅——五殿下,剛才多謝您願意出手相助,銀雀在此多謝您了。」
陸懷卿回想起剛才傅葭臨毫不猶豫答應的樣子,心裡湧起更多難言的情緒。
前世的傅葭臨是坐擁天下的帝王,對他而言出兵援助漠北只是舉手之勞。
可是十七歲的傅葭臨只是一個皇子,但他居然只因為一句承諾就願意幫她殺人。
甚至是違背他母親和表哥的話。
傅葭臨看到眼前的少女給她行了大禮。
他的手無措地摩挲著腰畔的劍,面上仍是冷靜模樣:「舉手之勞。」
對他而言,殺人早就是家常便飯的事。
陸懷卿聽到他的話,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被他的語氣嚇跑,反而笑意更深:「今日真的很感謝你。」
「還差點讓你髒了手,真是對不住。」陸懷卿道。
傅葭臨聽到這話,有些許不解地看向陸懷卿。
而她的眼乾淨又澄澈,依舊滿是善意。
在他過往的經歷里,不論是在煙雨樓,還是在白衣衛,從來沒有人在意過他的手髒不髒。
就算是他的父皇母后,也從來不在乎。
所有人都默認傅葭臨就是個滿手鮮血的劊子手。
他也從不在乎,也沒想過去改變,他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但陸懷卿居然告訴他不該讓他「髒手」。
「你不用說對不住,本就是我欠你的。」傅葭臨壓下心頭像小蟲啃噬般的奇怪感覺。
「我的承諾仍在,你需要殺誰,我都可以幫你。」傅葭臨道。
陸懷卿連忙擺手:「不用!」
她像是生怕傅葭臨再說什麼,連忙拽著阿依木溜走。
荒原已經入夜,在陸懷卿走後,營帳內的光都似乎黯淡了許多。
「傅葭臨,煙雨樓現在歸你管,你違背樓規聯繫我也就算了。你連白衣衛的規矩都敢違背?」王垠安嘴唇都白了。
傅葭臨被認回皇家不久,就被丟去白衣衛了,這白衣衛可是只聽令於陛下的。
他替他母后做事還能說得過去,這人居然還答應去幫一個漠北的公主殺人?
這話要傳到白衣衛正使或者陛下耳朵里,傅葭臨不死也得掉層皮。
「你會揭發我嗎?」傅葭臨目光仍望向荒原的夜色,連半個眼神也沒丟給王垠安。
「我哪敢啊。」王垠安擦著額頭滲出的汗。
他看不出傅葭臨的喜怒,但仔細思考剛才聽到的話。
恐怕這漠北小公主的分量,比他想的還要重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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