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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去紫宸殿從未聽到過風鈴聲來看,傅葭臨肯定是看不上的那東西的,指不定丟在他私庫的哪個角落裡吃灰。
傅葭臨倒是大方,每次回禮都是給的奇珍異寶。
算來算去,陸懷卿越發覺得傅葭臨居然真的沒那麼可恨。
阿姐說傅葭臨沒事,但陸懷卿想來想去,還是穿好衣裳出了營帳。
另一片營帳里,何醫官替傅葭臨把脈,他不住觀察眼前的少年。
這人身上受的傷可不少,新傷、舊傷疊在一起,死士都不見得會受這般嚴重的傷。
只是這少年瞧氣度又實在不像是窮凶極惡之徒,真是奇也怪哉。
「手上的有些潰爛,只要定時敷藥,調養兩三個月就能醫好。」何醫官囑咐道。
一直沒說話的傅葭臨抬眼:「有快些的方法嗎?」
何醫官心中對這孩子的憐憫更甚幾分。
這孩子不比他徒弟何懷之大幾歲,年紀輕輕就身負重傷,難免讓人動了惻隱之心。
他道:「若是剜去腐肉,用清水沖洗後敷藥,想來會好得快些。」
話是這麼說,但何醫官並沒有放在心上。
這生生剜去血肉的痛楚,豈是常人能夠忍受。
此時又不是上次他垂死時那般緊急,這次用藥好好養著,等傷口癒合才是上上之策。
傅葭臨垂著眸也不知道是被這法子嚇到了,還是在心裡盤算什麼。
等到何醫官提著藥箱要離開時,傅葭臨才起身送他,躬身道:「多謝醫官。」
這倒是出乎何醫官的預料。
這孩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好的功夫,又身負如此重傷,他猜測少年的身份可能是煙雨樓的殺手。
更確切說是「兵人」。
從出生起,就被賣給殺手組織被當作兵器養大。
這種人不沾惹人間感情,也從不知曉禮義廉恥,才能下手足夠狠厲。
不過,剛才少年居然這般有禮與他道謝,想來應當不會是那裡的殺手。
何醫官聞言又多叮囑了幾句,傅葭臨也都一一聽了,竟真像個聽話的學子。
只是等何醫官一走,傅葭臨就拿出匕首在燈燭上燒著刀刃。
鋒利的刀刃刺破血肉,他將傷口旁潰爛的腐肉全部挑下,也就在此刻門外傳來輕快的腳步聲。
傅葭臨緊握著刀把,指尖泛白,動作略微一頓。
但又在聽到「公主」兩個字時,故意多用了幾分力,甚至捅入了不是腐肉的血肉里。
血順著傷口滴落在木桌上,燭影搖晃,腳步聲由遠及近。
傅葭臨懷著故意的想法向營帳口看了過去。
陸懷卿與他四目相對,立刻就注意到了對方正在往下滴血的傷口。
這就是她阿姐說的「不用擔心」?
「你這是做什麼!」陸懷卿走過去,想給傅葭臨止血,卻被對方制止。
傅葭臨不解地盯著她,還有一些陸懷卿很熟悉的「惡意」。
他前世殺完人,就喜歡用這個眼神盯著她看。
每次被傅葭臨這樣看著她時,陸懷卿就覺得自己像站在一口深不見底的井邊,向下望去,感覺下一刻就會跌入無邊黑暗。
陸懷卿前世用了三年對這種眼神習以為常,現在雖然脖子有些冷颼颼的,但她倒是沒有太驚慌失措。
「你不舒服嗎?要不我把何醫官給你叫回來。」陸懷卿提議。
考慮到傅葭臨此刻受著傷,前幾天還救了她,她語氣溫柔許多。
傅葭臨卻立刻收回目光,低聲道:「不用。」
他用匕首剜去傷口最後一點腐肉,心裡仍在疑惑陸懷卿剛才的反應。
明明他都露出最惡劣的一面了,這人怎的還是沒露出「嫌惡」的表情。
傅葭臨一直都知道他有張好皮囊。
所以長安不是沒有貴女,會因為一時的善心憐憫他。
但只要發現他的真面目,那些人都會立刻被嚇破膽。
陸懷卿她究竟為何不怕呢?
傅葭臨用盆里的清水洗了洗他的傷口,又將刀子扔了進去。
那匕首碰到木盆的岩壁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讓陸懷卿嚇得一激靈。
剛才傅葭臨剜腐肉時,那下手可真狠。
陸懷卿也見過傅葭臨做過的很多狠事。
但拿匕首割自己肉這種事,還是她頭次見。
所以說人家能做皇帝,這人都狠成這樣了,他不做皇帝誰做皇帝?
陸懷卿聽到傅葭臨突然問:「公主在想什麼?」
她總不能告訴傅葭臨,她在想他三年多後怎麼當的皇帝吧?
按時間來算,此刻離漠北大亂不過一年時間,離傅葭臨弒父殺兄登臨帝位只剩三年時間。
大燕又不是漠北,傅葭臨能成功篡位,怎麼說都得謀劃七八年。
她要真抖落出來,傅葭臨為了不泄露計劃,肯定會殺她滅口。
「我想你連割肉之苦都受得了,將來肯定會很厲害。」陸懷卿誇他。
陸懷卿這話和算命先生說「公子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之人」一樣敷衍。
傅葭臨聽到這話,手卻慌亂地攥緊。
從來沒人對他寄予厚望過。
傅葭臨撇過頭去,「你怎麼知道?」
陸懷卿覺得傅葭臨現在還挺……可愛的?
竟連這句話的玩笑意味都沒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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