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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侍者仍不答話,陸懷卿眉眼含笑盯著他,也通過眼角餘光,看清了守在殿外的士兵。

  那些人披堅執銳,甲冑上泛著冷冷寒光。

  雖然想不通這些人的意圖和背後之人,但她愈發明白,今日她怕是逃不過這一劫。

  與其鬧個不愉快,不如拿她的性命換些更值錢的東西。

  她入京為質本就是為了族人們罷了,活著是為了他們,倘若死……也得死得其所。

  「我倘若喝下此酒,想必應當不會罪及漠北?」陸懷卿扯了個泛著冷意的笑,像是在譏諷大燕此次出爾反爾的行為。

  如今宮裡就一個還只會尿床的小皇帝,她已經拖延了許久,但還是沒人前來救援。

  大燕如今正是多事之時,想必她今日也等不到人來救她了。

  侍者答道:「這是自然。公主在京城動亂中為逆賊所殺,何談禍及漠北?」

  陸懷卿這才明白這些人的用意——原來是借他們這些質子的人頭一用。

  誅殺異國的王公貴族可不是個小的罪名,不論扣在哪個政敵身上,那都是頂不小的帽子。

  「好。」陸懷卿平和應道。

  侍者反而被她的態度驚到了。

  都說這漠北公主不過是個蠻橫夷女,原以為今日還得費番力氣,卻沒成想會如此簡單。

  這人倒是比他想的要聰明得多。

  春風入戶,吹動陸懷卿的紅衣,那雙眼裡盛滿雲霞:「阿卿不過一蠻夷爾,以此酒祝大燕與漠北情誼長存。」

  眼前這人的慨然赴死,愈發襯出這些宮人手段的陰狠,就算是為首的侍者也不由低下頭。

  陸懷卿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侍者見她飲下毒酒,仍繼續守在殿外,像是不看到她斷氣不肯罷休一樣。

  陸懷卿起身向殿內走去,趁著毒藥尚未發作再交代些事情。

  「別哭了,妝都花了。」陸懷卿笑著為雲安擦去眼淚。

  她難得這麼肆意的笑,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時無憂無慮的日子。

  「這幾日京中恐怕還有動亂,你記得扮作小太監趁亂逃跑。」陸懷卿囑咐道。

  皇帝遇刺下落不明不過半月,謝相就急著扶持新帝上位,恐怕皇帝的親信重臣都不會答應。

  再加上各地蠢蠢欲動的藩王……恐怕,這長安很長一段時日裡,都不得安了。

  陸懷卿安慰好侍女,就對鏡整理自己的髮髻和衣衫,她看著鏡子裡陌生的自己自嘲一笑。

  這三年裡,她用大燕脂粉,穿大燕人織的綺羅衣,吃的也是大燕的飯食。

  除了這雙琥珀色的眼睛,她自己都快要忘記她其實是漠北的小公主了。

  而不是高牆、灰瓦和錦繡鎖住的質子,不是戰戰兢兢、步步小心的階下囚。

  她都快要忘記了,很多年以前,她也曾縱馬馳騁荒原,也曾騎著駱駝與故友談天說地,也會在星野下圍著篝火歡歌笑語。

  「噗——」

  劇痛侵咬著全身,陸懷卿捂著心口,一口血噴在銅鏡上。

  她眼前的銅鏡逐漸模糊,意識也混沌起來。

  她似乎聽到了兵刃交接的聲音,又像是聽到了漠北的雄鷹振翅,北風哀哀。

  窗外的風似乎更急,積壓了好幾日的雨終於落下,混著兵刃的聲音,將她彌留之際的話盡數壓了下去。

  只餘一滴清淚,砸到白玉鋪成的地板上,很快消失不見。

  -

  漠北的夏是熾烈的,沒有長安那總是突如其來的暴雨,從不讓人覺得粘膩不適,像是被煙雨鎖在亭台樓閣里。

  這裡的天也總是澄藍的、乾淨的,不會壓得人喘不過氣。

  陸懷卿被陌生的明光晃著眼,她的眉睫微顫,被光亮刺得緩緩睜開了眼。

  眼前的景象一點點明晰。

  她看到早已記不清臉的阿伯在溪邊飲馬,還伸手向她示意。

  陸懷卿記得這個阿伯,在幾年後,漠北大亂時,他就被叛軍打死了。

  阿伯在她面前被叛亂的士兵,活活敲碎了頭顱。

  那些混著血的、白花花的不明渾濁物浸透了她的手。

  而現在,阿伯向她招手,她也乖乖走近,接過他遞過來的羊奶。

  所以……她也死了嗎?

  她用手虛虛遮掩明光,緩解眼眸被光刺痛的不適感。

  陸懷卿又看到很多眼熟的人,而他們大多早已死在漠北的那場戰亂里。

  如果這真的是死後的世界,那她的娘親和父親——不、不對,那是中原人的稱呼,應該是她的阿娜和阿塔才對。

  陸懷卿的眼神中有期盼的火焰燃燒了起來,她的阿娜、阿塔,是不是也在這裡?

  陸懷卿攥緊手裡的水囊,循著記憶向王帳跑去。

  草原夏日的風呼嘯而過,驕陽也炙烤著大地,她卻像是渾然不覺苦累,腳下不停向記憶中的「家」奔去。

  「阿姐!」陸懷卿掀開王帳,卻發現裡面還坐著前來議事的大臣。

  幾個大臣看到她,交換了一下眼神,紛紛起身向她行禮後離開。

  陸懷卿看到她的阿姐雅依笑著看向她,絲毫沒有因她的打攪不悅,反而掏出絹帕給她擦汗:「跑得如此急,累不累呀?」

  陸懷卿緊緊盯著眼前人年輕而溫柔的臉。

  阿姐好像總是這樣縱容她,就像是天塌下來,都能幫她頂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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