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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疏竹兩人向門外出去的時候,正撞上了反方向進來的黎辭風。他手上拿著些東西,似乎是來探望她的。
黎辭風把東西放到桌上,言語關切:「洛姑娘傷還未好,此時,便先別入宮了吧。」
洛疏竹正要回答,倒是歷拂衣搶了先,「你擔心擔心自己吧。有我在,她出不了事。」
兩人相處了一段時日,歷拂衣也算是摸清了洛疏竹的性格。雖然她平日裡看起來有些冷漠,但通過洛留影的事情便能看出,她是個極重感情的人。
這樣的她,在此時此刻,又怎麼會願意留在緝妖司等待。
「我沒什麼事。」洛疏竹對黎辭風微微頷首,「走吧,瑤瑤幾人都在宮內,我總得過去看看的。」
黎辭風略帶歉意地笑笑,旋即回答:「好。」
幾人又一次進入了皇宮。
和上次不一樣,洛疏竹再沒分出心思四下打量,只一門心思地和眾人往前趕。
她心底里生出一種極大的不安,因為,隊伍所行的方向,是明馨的紫英殿。
難道又是那狐妖?那狐妖為何揪著三公主不放,難道有什麼隱情。
宮門大剌剌地敞開,混亂基本都已經停止,侍衛們把紫英殿圍得水泄不通。洛疏竹拿著令牌,撥開人群上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倒塌了一半的大殿。
大殿的柱子折了一半,房屋傾斜,屋頂的琉璃瓦依舊不斷落下,「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人們下意識離它很遠,因為誰都不知道這紫英殿,何時會徹底坍塌。
洛疏竹的右前方,有人被壓在朱紅的柱子下,他面部朝下,趴在那廢墟里,他的身下,是一片鮮紅刺目的血跡。
洛疏竹心底的不安又加深了。
「洛……咳咳。」
她偏頭看去,只見詹瑛靠在缺了口的石頭旁,大口喘氣。她銀色的軟甲上血跡斑斑,大腿處插了一柄劍,而左手以一種詭異的角度低低地垂著。
有人上前為她止血,詹瑛卻抬起右手,急切地指著一個方向,她嗓音沙啞,好似沁了血,「老、侯。」
歷拂衣飛速地應下,「我去看。」
看到他飛奔而走的消息,詹瑛忽得泄了力,右手猛地垂到地下,砸出了輕輕的一聲。洛疏竹蹲下身子,把她沾染塵土的手握住,抬眸的時候,卻看見詹瑛的眼眶紅了。
她深呼吸了好幾次,才顫抖著聲音開口:「瑤瑤……她……」詹瑛話到此處,一個字也說不下去,但洛疏竹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洛疏竹半跪在她的面前,垂著頭,心中泛出苦澀。她想起了車溪瑤的樣子,笑起來兩個甜甜的酒窩,最喜歡抱著她口中的「姐姐們」撒嬌。
洛疏竹早明白生死乃常事。但人非草木,她永遠也做不到真的無情。
詹瑛把她的左手攥得生疼,洛疏竹抬頭看她,只見她眼眶通紅,迸發出濃烈的恨意,她朝著圍在她身旁的人開口:「瑤瑤在狐妖身上撒了追蹤粉,去、去找。」
她咬牙切齒:「殺了狐妖、報仇。」
今日,詹瑛帶了赤門一大半的兄弟入宮,可如今,他們很多,都永遠地留在了這裡。
這叫她怎麼能不悔不恨?
詹瑛此刻還能保持清醒,全憑藉心中一口氣撐著。這口惡氣,讓她無法心安理得地昏過去。
「好。」洛疏竹點頭,「一定。」
「他變強了。」詹瑛感覺眼皮越來越重,但仍強撐著說下去:「很強、不該……不該這樣強的……報、仇……」
洛疏竹拍了拍她的手背,明知道她已經昏迷過去,卻依舊固執地回答,「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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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拂衣在牆角找到了侯義。
他掩藏在陰影之中,雙目半睜,一動不動,一根木刺貫穿了他的胸膛,仿若一個死人。
來來往往的士兵也確實把他當成了一個死人,無人管他,也無人救他。
歷拂衣半跪著地下身子,伸手去摸他的脈搏。
然後他看見,侯義的眼珠動了動。
他扯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聲音粗糲,「等到……你、了。」侯義一張嘴,便嘔出一口鮮血。
歷拂衣不再多言,掌心凝起光亮,按在了他的胸口。
侯義感覺身體一陣暖流,傷口處似乎不再刺痛,周身的力氣也恢復了一些。他不知道歷拂衣對他做了什麼,只把這當做死亡前的迴光返照。
「我不行了。」他慢慢地說:「蒼兄弟……答應你的,幫你問到了,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歸元樓的那把劍,最早是護城軍的一位百夫長進獻的,那人叫曾曲毫,咳咳……後來,那劍幾經周折,到了太子那裡。」
歷拂衣按在他心口的手一頓,侯義確實答應過他,但他未曾想到,侯義會在此時此刻,與他說這些。
明明已經……
木刺傷及侯義的肺腑,他又失血過多,歷拂衣的靈力已經救不了他的性命,只能勉強撫平一點痛楚罷了。
歷拂衣自恃是個冷心冷情之人,可侯義與他說的這些話,卻讓他有些難得的動容。
這樣的人,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我……我對不起小芸。」他說著說著,無聲地落淚:「跟著我,她也沒過什麼好日子。」侯義用力去拉歷拂衣的胳膊,「你幫我、幫我和她說,別傷心,我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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