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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麼不肯把她的屍體拾回收斂,卻任由她曝屍荒野?!"

  寶錦怒道。

  陳謹的頭低得更低,逆著光看去,連五官也是模糊一團,他的聲音更低,更是訥訥,"我等身為降臣,本就容易猜忌。若是讓萬歲以為此事是我指使,我陳氏一門就要大禍臨頭了……從大局起見,我不該再跟她扯上任何干係。"

  他低眉斂目地說完,已是哽咽。再也不理會寶錦主僕的怒目,轉身蹣跚離去。

  "這個全無心肝的懦夫!"

  季馨在一旁忿忿道。寶錦眼中也有凜冽之意,但隨即,她望著陳謹遠去的身影,怒意轉為深思--

  "小姐……你怎麼了?"

  寶錦望著地下琅繯的屍首--破爛的蘆席旁,蜿蜒拖曳著一縷髮絲,烏黑髮亮,好似被人生生剪下。

  她若有所思道:"他到底是不是懦夫,還尤是未知呢!"

  "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寶錦蹲下身,不避污穢地抖開席面,只見那縷長發緊緊交纏系住了琅繯的青絲,一絲一縷,密不可分。

  結髮同枕席,黃泉共為友嗎?

  她的心中閃過一道亮光,隨即,她有些豁然開朗地嘆了一聲。

  "這又何必呢?"

  話音低沉。在這詭秘荒涼的野地里迴蕩。此時暮色已瞑,淡金色暖光轉為暗淡。昏暗瞑迷之中,有一群黑鴉大叫著飛回往旋,有一隻突兀地停在了樹上。羽毛根根豎起,發出一聲糝人的厲聲,讓人只覺毛骨悚然。

  季馨望著這滿地半露的白骨,忽然一陣發抖。她緊了緊斗篷,勸道:"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

  "嗯……"

  寶錦望著眼前的景物,冥冥中好似有什麼微妙的感應,只覺得心裡賭得慌,好似有什麼要從血脈中噴涌而出--

  好似岩漿噴流,要吞噬所有的熾絕!

  她有些難受地捂了下心頭,隨即點頭道:"天色已晚,再不回宮,皇帝免不了要怪罪。"

  車駕轔轔而過,只剩下這一地蒼涼鬼魅,昏暗中,綠油油的磷火開始陸續飛舞--這裡已經是亡者的樂園了。

  白骨如山忘姓氏,無非公子與紅妝。

  ----

  寶錦回到宮中,時辰雖晚,免不了也要去乾清宮中去回個話,免得今上嗔怪。

  誰知她一到外宮,就見幾個相熟的正在愁眉苦臉,見她貿然而入,一個小太監驚得連忙上前 扯住了她,頓足道:"姑娘你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就這麼進去?!裡面正在……"

  他努了努嘴,示意燈火通明的內殿,詭聲道:"萬歲和娘娘正在吵鬧,誰進去都要觸了大霉頭。"

  寶錦仔細一聽,果然有人低聲在說些什麼,她不聲不響地走道廊下,替了手腳發顫的小宮女,一邊凝神聽去--

  只聽皇帝聲氣淡淡,話里卻含著強硬的意味:"賢妃與你自幼結好,也算是金蘭之交。你非要看她一條白綾,血濺三尺嗎?"

  "臣妾豈敢!"

  皇后氣得聲音都發了顫,平素不用的"臣妾"一詞,都從她口中恨恨吐出。

  "我這個中宮也是你親封的,處置一個罪證確鑿的宮妃,難道就行不得了?!"

  寶錦一聽便知,他們是說先前蒙罪幽禁的雲賢妃,她心中一凜,想起雲時,更加湊近了些。

  "此一時,彼一時。賢妃一事,原本幼琅繯作證,但她明明自己才是逆黨,證詞當然也絕不可信,賢妃為家族計,私傳消息可能是真,但真要竊取密旨,窺探朕意,怕是也沒這個心機和魄力。"

  寶錦聽皇帝所說,心下也深以為然。卻聽皇后冷笑一聲,曼聲道:"婚後這麼多年來,萬歲一直覺得她柔弱良善……如今,您還相信她是遭人陷害?!"

  "是真是假,總也要徐徐審問,不能匆匆定論。"

  皇帝緩緩道。

  皇后忍住怒氣,聲音壓抑道:"就算琅繯所說是假,先前賢妃那貼身侍女也說得真真的,怎麼就算是匆匆定論了呢?!"

  隨即裡面帝後二人又低聲爭執了幾句,寶錦聽著,若有所思,隨即耐心等待著,果然不過一刻,皇后珠纓搖曳,盛氣而出。

  寶錦隨即向皇帝告了乏,皇帝正在沮喪煩亂,也沒留她,寶錦隨即匆匆離開,見身後無人,便警覺地撇進錦粹宮。

  "你來做什麼?"

  帝錦 第一百四十四章 翻案

  "我並非是來宣詔的。"

  寶錦沉靜答道,黑嗔嗔地宛如水中星辰。閃著撲朔迷離的光芒。

  "那麼,你是來看笑話的,看我不自量力,落到這等境地?!"

  徐嬰華冷笑道,她的聲音略微提高了些,卻聽內堂有人咳嗽著說道:"外面……是誰來了?"

  那聲音虛弱漂浮,中氣不足的模樣,卻依稀帶著些熟悉,寶錦驀然想起初回宮時,那個優雅睿智,代掌宮務卻寵辱不驚的賢妃。

  她掃視著四下院落,只見落葉堆積,匝匝滿地,灰塵滿布廊柱。花枝萎靡雜糙亂生,卻也無人照應,眼看這世態炎涼,她也心下暗嘆。

  "嬰華……?"

  見無人應答,那聲音更添了幾分疑問,隨即床榻響動,徐嬰華心中一痛,輕聲道:"是萬歲派人來探望我們了!"

  "是嗎……?"

  雲賢妃的聲音怔忪,呆呆的似喜又嗔,半晌,卻化為一聲低嘆。"他有這個心,也就罷了……"

  她掙扎著扔要起身,徐嬰華急得慌忙低喊道:"小姨你別起身,若是病情更重,卻不是反讓萬歲擔憂?"

  咳嗽聲又起,卻聽雲賢妃黯然低語道:"你說得對……"

  歇了一會,她止住咳嗽,問道:"萬歲有何旨意?"

  寶錦早有預料,道:"萬歲請娘娘不必焦心,如今陳貴人刺駕之事已經敗露,萬歲也知您的委屈,擇日必再問此事,娘娘且放寬心吧!"

  她朝著徐嬰華使了個眼色,隨即款款笑道:"娘娘好好養病,萬事定是無礙了。"

  徐嬰華也裝出歡喜的省氣,笑道:"萬歲也沒忘了我等,小姨你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兩人寬慰了賢妃一陣,隨即悄悄走到庭院中的小池前。徐嬰華收斂起笑意,正要發問,卻聽寶錦道:"你們先別高興的太早,琅繯雖然倒了,可你家家生的婢女卻口口聲聲說偷了聖旨,這個結若不解開,想要東山再起,無異白日做夢!"

  徐嬰華眼眸一閃,同樣低聲道:"我們能怎麼辦,那丫頭紅口白牙,信誓旦旦,我們就算把她全家都抓起來打殺,也挽回不了了。"

  寶錦輕笑一聲,嫣唇輕啟之下,聲音輕而悚然。"就是要你們這麼做呢!"

  她對著徐嬰華疑惑的眼,湊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徐嬰華眼中暴出異彩,不禁拍案叫好,"你這一著簡直是神來之筆!"

  隨即,她的眼光轉為幽深,複雜看向寶錦。"你為什麼要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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