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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雖不能完全治癒,卻也讓你好了大半,從此之後,只要當心保養,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她對著沉睡中的明月,繼續道:“但願你能好好輔佐她……寶錦天生不善於兵略,也許,還真要靠你力挽狂瀾呢……”

  再合眼,黑眸又似平素的清冷無緒,她斂緊衣袍,由窗中飄逸而出,仿佛天上孤雲,了無痕跡。

  第九十章 異心

  這一夜宮中上下搜索,卻是一無所獲,清晨皇帝接到稟報,沉吟片刻,問道:“雲陽侯怎樣了?”

  “小侯爺被刺客打暈在地,倒是沒有大礙。”

  張巡老實稟道,心中也在暗暗狐疑,他偷眼瞥著皇帝,只見他劍眉一軒,仿佛雷霆閃電初現,卻終於斂下了。

  壓下心中的躁怒,他命人賜了些消瘀去腫的傷藥,望著張巡緩緩退下的身影,他喃喃自語道:“刺客殺了這麼多國之棟樑,卻只有他一個人平安無事……”

  寶錦在一旁專心研磨,聽著皇帝這一句,唇邊露出一道不易察覺的微笑。

  她既然已經大開殺戒,對於雲陽侯那紈絝子弟卻格外手下留情,就是為了進一步引起皇帝的猜忌。

  因霍明之死,皇帝對後族頗為疑忌,這一次,雲陽侯卻偏偏毫髮無傷,他又將如何作想呢?

  她心中很是暢快,又想到明月的傷病居然奇蹟般的好了起來,方才飲下七葉參茶,連臉色都為之紅潤起來,不禁笑容加深,清秀容顏在這一瞬如繁花初綻,美不勝收。

  御案上的玉硯越研越快,淺碧一洗的精緻紋理中,墨色越發濃稠,把雪白皓腕映得越發剔透,皇帝望著她磨墨的清雅姿態,所有的煩躁壓入心中,只是深深一嘆,再不肯多說,只是道:“這是徽墨,算是貢物中的極品了,怎麼竟是這個顏色?”

  寶錦微微一笑,道:“皇上有所不知,墨的外表形式多樣,可分本色墨、漆衣墨、漱金墨、漆邊墨。這一塊正是漱金墨,用於皇家,是最相宜不過了。”

  “你對中原物事的了解真是詳盡,等閒人等,休想跟你比肩。”

  皇帝正要再贊,卻聽中庭中人影晃動,卻是皇后由宮婢們簇擁著,迤儷到了殿前。

  “你怎麼來了?”

  皇帝放下手中的湖筆,起身笑道。

  皇后迎上前去,執了他的手,面上卻絲毫不見喜色,淡淡道:“我那不長進的弟弟,又給你添麻煩了。”

  “這是從何說起,他被刺客襲擊,額頭上都破了相,只怕今後不復美貌了。”

  皇帝笑著調侃道,皇后也掌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時風情旖旎。

  “他又不是姑娘家,額頭上有些傷疤打什麼緊,能撿回一條命,也算祖宗庇佑了。”

  皇后嘆道,想起那個扶不起的阿斗,心中就是煩躁不已,她輕嘲道:“刺客殺的都是些朝中棟樑,象他這種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多砍一刀也是白費!”

  她雖然說的痛切,聽這意味,卻是若有若無的解釋著幼弟倖存的理由,皇帝微微頷首,算是接受了她這種說法,“這刺客在京中縱橫無忌,到現在都沒法抓到,也算是我天朝之恥了。”

  這話雖然平常,卻也透著納罕,皇后總疑心他是在懷疑自己指示,不由的口中發苦,卻有無可辯駁,只是恨恨道:“南唐人真以為我朝中無人嗎?!”

  皇帝見她把話題又繞回南唐,也毫不意外,只是淡淡道:“南唐不過跳樑小丑,讓它苟延殘喘些時日亦是無妨,若要南下征伐,三軍的調配卻是至關重要。免得禍起蕭牆,後悔莫及。”

  皇后見他如此說來,心中不由暗舒了口氣,等到聽出他的意思,卻有悚然而驚,“你是擔心,有人要趁機作——”

  一個亂字還沒吐出來,皇帝截斷她的言語道:“我什麼也不擔心,即使有小人覬覦在旁,那也沒什麼可怕的……幾員大將雖然有所損失,所有軍權卻仍牢掌我手中,只除了……”

  他不再說下去,皇后卻是心領神會,心中閃過一個“雲”字,知道皇帝必是在說雲時無疑,她溫婉笑道:“阿時雖然出類拔萃,卻素來與你親厚,真要說他異心,只怕……”

  “我不知道他是否有異心。”

  皇帝嘆了一口氣,仿佛無限疲倦似的,揉著眉心道:“他素來恭謹內斂。從不逾越本分,但是對於他,我是越來越無法看透了。”

  皇后默默思索著,壓低了聲音道:“即使他真的作亂,你手中的將士何止他的十倍,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皇帝冷冷一笑,不耐道:“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五年前那一幕……”

  第九十一章 朝暮

  他想起那一幕情景,至今如骨哽喉不吐不快,“他父親於我深陷敵陣,他卻引弓搭箭,緩緩而行,直she敵酋,直擦我臉龐而過,神色之間,竟是漫不在意。”

  皇帝撫摸著臉頰,仿佛仍沉浸在灼熱而過的一箭,他微微冷笑道:“他的心志如此堅忍,連生父的性命都渾不在意,更何況我這個結義兄長。”

  原來猜忌就是這麼種下的麼……

  皇后心中有數,卻實在不願點破——若是雲時真的與皇帝和睦親近,這才會成她心腹大患,她掩袖一笑,不動聲色的將話題轉了個方向,“雲時只是性子冷了些,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龍生九子,樣樣不同,同樣是血脈至親,嬰華這孩子就很不錯,內斂守禮,我瞧著都歡喜呢!”

  皇帝面上一紅,很有些歉疚道:“嬰華不是那等妒忌生事的人,她不會給你添什麼麻煩的……”

  話剛出口,只見皇后眉眼中一片似笑非笑,這才醒悟自己又說錯了話,再要開口,皇后笑吟吟擺手道:“罷了罷了,好好的一句話,給你說出來,聽著就像欲蓋彌彰。”

  皇帝很有些尷尬,皇后卻笑著嘆道:“我們成婚也這麼些年了,你的為人,我還不知道嗎,你若是喜歡三妻四妾,這禁苑之中,也不會宮怨纏綿了……”

  她笑著擺弄手中的纓絡珠串,價值千金的寶物,就那樣漫然把玩著:“可嘆這麼些佳麗,你卻只臨幸了她一人,新晉的嬪妃們心中哀怨,卻又去向誰訴說?”

  她雙目明澈,回眸望來,連站在皇帝身後的寶錦,也有如電疾she的感覺,仿佛肌膚也為之一痛,“皇上要是起初就無意,就不該宣昭這些女子入選,平白耽誤別人的青春。”

  她聲調雖緩,語氣卻頗為不善,簡直是直接斥責皇帝了。

  皇帝劍眉挑起,眼中光芒耀眼,讓人心驚膽戰,這一份陰霾,在他久久不語後,終於化為一聲嘆息,“梓童……”

  “皇上,我在。”

  私下相處,皇后從不稱臣妾,這次也不例外。

  “你所說的,是很有道理的混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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