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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姑姑低泣道,隨即咬牙怒道:“現在這所謂的皇后,也是出身方家,卻半點也不念和小姐的親族之情,居然把皇族屠戮一空!”

  “那我姐姐呢?”

  寶錦急切追問道。

  “這是皇后親自過問的,誰也不知真相……只聽說,有一天,一輛黑車把什麼拖走了,車後不停的滴出血來,流了一路。”

  縱然早有心理準備,聽著這一句,寶錦卻只覺得天旋地轉,她物理地拽住樹枝,任憑雙手被刺得鮮血淋漓。

  “姐姐……”

  宛如杜鵑啼血一般的,她低低喊道,眼中光芒冷冽,有如冰雪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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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錦粹宮

  “婕妤娘娘大喜了……”

  徐嬰華跪送皇帝後,滿殿宮人皆是喜氣盈盈,更有那得用親信的,連忙上前賀喜。

  第七十九章 三姝

  “這有什麼好賀喜的,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這麼招搖,仔細又招人妒忌。”

  徐嬰華獨坐在牙床之上,輕擁錦衾,聽著侍女的稟報,面上絲毫不見喜色。

  歇了一會,她柔聲又道:“你們與我同心協力,這其中的辛苦為難,我也心中有數……如此,全殿上下,每人皆是賞賜十兩,從我的體己里出。”

  說話間,她慢慢起身,長發慵懶地垂落頸前,烏檀一般亮澤,任由幾個侍婢服侍著了中衣。

  她眼下微微青暈,好似整夜都沒有安睡,侍女們拿起胭脂,花鈿,正要細細妝點,卻被她揮手止住,命她們退下道:“我自己來。”

  她淡掃娥眉,手法巧妙嫻熟,又在鬢間插入梅花小釵,玉簪輕挽,又披上紫羅宮裙,一時艷色逼人,讓所有人都覺得眼前一亮。

  “小姐真是天下少有的美人……”

  她的貼身侍女在旁讚嘆道。

  徐嬰華淡淡一笑,唇邊無限譏諷,“我母親當年亦是天下少有的美人,一旦色衰愛弛,父親便寵愛側室,再不來母親院中。”

  侍女自小侍奉於她,深諳她的脾氣,聽這話音不善,再不敢接口。

  徐嬰華嘆了一聲,輕輕掠了額前鬢髮,吟道:“以色侍他人,能得幾日好……”

  她緊緊握住手中的玉梳,仿佛在大浪顛沛中,孤注一擲地抓住一塊浮木——

  “不枉我重金買通侍衛。才得知了今上散步的慣常行蹤。”

  她聲音沉穩,卻如利刃出鞘,銳不可擋。

  “小姐此番定能獨得聖眷。”

  侍女在旁道。

  “獨得聖眷?!”

  徐嬰華微微一笑。瀲灩美眸中一片沉穩根辣,“皇上是在氣頭上。這才臨幸了我,皇后與他畢竟是結髮夫妻,不可能一下子就恩斷義絕地……哼。且不說皇后,就是他身邊年挨個姑墨公主。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哪!”

  她手中玉梳一頓。磕在妝檯之上,發出清越的聲響,“不管如何,這次地事。總算讓帝後之間生出了嫌隙,這才是托天之幸呢!”

  此時殿外遙遙傳來宦官的喝旨聲。卻是皇帝地賞賜到了。

  “你隨我一同去接旨吧!”

  徐嬰華朗朗說道,眉宇見一道孤寂悄然而過,隨即化為如花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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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五所的局室之中,寶錦也在對鏡梳妝,季馨在旁伺候,正要將菱鏡收起,卻聽寶錦道:“你去把那胭脂香露拿些過來。”

  這是怎麼了?!

  季馨一時詫異——寶錦向來不染脂粉,她不禁抬頭望去,卻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呼。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寶錦端詳著眼下地黑暈,又見血絲縷縷,整個人都是憔悴不堪,她冷冷一笑,將木梳摔在桌上,發出好大聲響——

  “我今日尚能修眉理鬢,姐姐卻是死得這般悽慘,身後令名也不得清靜。”

  她想起任姑姑的話,想像那深夜中,沉重黑車中地滴滴血跡,禁不住腦中狂亂,開始揣測姐姐最後的光景——

  鳩毒?刃殺?白綾?!……

  這些手段,都不可能有那麼多的血!!

  姐姐!!

  她壓抑不住胸中狂怒,眼中血絲越發紅艷,纖纖玉指陷入桌面,幾欲折斷。

  “小姐!”

  “……”

  “我沒事。”

  半晌,她才低低答道。

  她緩緩抬頭,眼中已是平靜無波,襯著上一瞬的瘋狂,越發顯得詭異。

  “皇后娘娘,我要怎麼報答你的深情厚意呢?”

  她清宛一笑,眉宇間一片冰雪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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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陽宮中,此時正是一片沉寂,所有人都是躡足而行,生怕觸了主子不快,惹來殺身之禍。

  正殿之中,處於旋渦中心地皇后,卻不似眾人想像中的悲悽,她手捧了一封奏摺,正在細細閱讀。

  她地妝容與平日一般高華無暇,只有極為細心的人,才能看到那鳳眸下的一抹淡影。

  她,亦是一夜未眠。

  “朝中眾人對革新之事,已少有非議。”

  她滿意地頷首,唇邊卻是一抹冷笑,“這些人慣於在暗中串聯,要小心他們暗裡使絆子,弄出個‘流氓圖’,‘飛蝗圖’一類的,朝廷立刻便是聲明狼藉了。”

  所謂‘流氓圖’,‘飛蝗圖’,乃是當年王安石變法革新時,一些守舊大臣糾結地方豪紳,作做的詆毀圖卷,暗緋新法造成民不聊生之景。

  下首的方越唯唯稱是,欠身道:“娘娘放心,前車之鑑,下官定會小心從事。”

  “你小心從事,可你那個兒子,可不那么小心呢!”

  皇后冷笑道,將言官彈劾的奏章擲下,雪白的紙柬落了一地——

  “天可憐見,你是我親哥哥,卻盡給我添這些麻煩,莫非真以為我有三頭六臂?!”

  皇后卻再沒有諷刺怒罵,仿佛無限疲憊地嘆道。

  方越見她如此情狀,眼圈也是微紅,跪下謝罪道:“是下官教子無方,這便回家好好教訓這小畜生!”

  “他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皇后卻對他的慷慨激昂不抱希望,正說話間,卻聽門外有人輕扣,皇后柳眉微挑,輕道了聲:“越發沒規矩了。”便揚聲命人進來。

  琳兒輕踮起腳跟,小心地行到她身邊,低語了幾句,皇后面上神情不變,眼中卻越發出強烈的光芒,唇邊那抹冷笑越發加深——

  “這位徐婕妤,手腳倒是很快哪!”

  第八十章 合謀

  帝後之間的這場冷戰,卻是比眾人想像的都要曠時日久,過了七八日,皇帝仍是冷怒不止,也不再與皇后共進早膳,兩人攜手聯袂上朝的盛景,一時再不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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