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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倒是,因為起得太早,直到現在天色都是昏昏的。不過太極觀很是好客,體諒遠道而來的香客,特意準備了晨食。東西很簡單,每人一碗糯米丸子,那丸子搓得精細,一個個只有指甲蓋大小,臥在濃白的湯里,頂上灑了幾根紅綠絲。

  身邊侍奉的人捧過一碗來,拿銀針試過了,方交到宜鸞手裡。寒涼的天氣,吃上了熱食,身心都透著愉悅。

  正托著碗,憑欄遠眺,那些散落在各處的同門也絡繹來找她了。巴老二等人還是照舊打打鬧鬧,口沒遮攔,不一會兒拽了久未露面的寧少耘過來,勾肩搭背調侃著:“剛才觀禮的人多,有沒有遇見老熟人?”

  寧少耘尷尬得很,粗聲說“去”,把那些討厭的傢伙轟走了。也是,世家子弟風流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丟人只是因為被花魁扣下,不是逛青樓本身。

  覷覷三公主,如今三公主成了他不可言說的隱痛,其實他那麼久不去華光殿,不是因為害怕那些損友恥笑,是害怕見到三公主。可他也知道,一直躲避總不是辦法,今天趁著身在道觀,希望三公主的心境會變得平和一些,運氣好,說不定能原諒他的荒唐。

  事到臨頭,不進則退,寧少耘厚著臉皮和她搭訕:“好久不見。”

  宜鸞回了回頭,訝然道:“你來了?我以為你今日不會出門呢。”

  對啊,原本他是壓壇的童子,結果童子身破了,重任也卸肩了。卸肩不算,還有膽量直面痛苦,不得不說這位世子很堅強,這是來與過去的自己徹底告別了嗎?

  寧少耘臊眉耷眼,“殿下,你有沒有興趣聽聽我的遭遇?”

  宜鸞表示理解,“被人窺伺覬覦,不是你的錯。至於那些經歷,就不要回憶了,對你不好。”

  寧少耘呆了呆,發現三公主果然變得善解人意了。既然沒有嘲笑他,是不是說明他們之間的事,還可以商談商談?於是看準了左右無人,試探著問:“上回你給我送點心,說看上我了,這件事還算數嗎?”

  宜鸞手裡的湯匙一崴,裡面的小湯糰都滾了出來——

  看上他?她真的看上過他嗎?怎麼不記得了……

  寧少耘目光真摯,“我知道,我在你眼裡不再純淨,但除了這個,我還有別的可圈可點之處。”

  宜鸞很為難,“我覺得潔身自好,是你唯一的長處了。”

  寧少耘極力辯駁,“怎麼會是唯一的長處呢,至少我身為男子,保家衛國,很有幾分硬氣。”

  宜鸞愛莫能助地唏噓,“我看你渾身上下,只有頭皮是硬的。”

  這下寧少耘泄了氣,慘然道:“你怎麼這樣說,我今日,可是鼓足了勇氣來找你的。”

  好吧,宜鸞點了點頭,“然後呢,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

  寧少耘這回打算不繞彎子了,直截了當道:“若是你願意,我打算求我母親奏請太后,允准我們的婚事。”

  他是壯足了膽,才敢來和她當面交涉的。並不是因為自己名聲受損而屈就,是因為三公主的忽然抽身,讓他一直耿耿於懷,那天被擄進擁翠樓,也是因為心情不好的緣故。

  當然,出了這種事,他知道自己已經配不上三公主了,但萬一三公主不介意,那不是意外之喜嗎。

  世人都有投機的心理,寧少耘兩眼灼灼看著她,讓宜鸞頭一次感受到了愛情的重壓。

  這廝雖然不爭氣,但他此刻的感情好像是純粹的。自己須得仔細權衡利弊,就她目前的處境來看,當然是越快成婚越好,這樣和親的任務,就落不到她頭上了。然而再斟酌,這件事固然著急,但也不能病急亂投醫。她那兩個姐夫已經夠讓人噁心了,再加上一個婚前被花魁扣下的寧少耘,說出去終歸不大好聽。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也是促使宜鸞堅決不能答應的一點,就是自己使了半天勁,多多少少和太傅傳出了點私情。這個時候若是嫁給寧少耘,太傅的處境豈不尷尬?萬一謠言不止,說溫文爾雅的謫仙人/妻,那可如何是好!

  使不得,使不得。

  第24章

  所以宜鸞還是搖頭,“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也知道的,年輕姑娘有很多選擇,今日你錯過了,明日我就去喜歡別人了。”

  這個答案在他預料之中,但也足夠令人失望。寧少耘白著臉問:“可是因為太傅?”

  宜鸞笑了笑,“太傅很不錯吧?”

  “可太傅他不是發過誓,終身不娶嗎?他不能婚配,難道你也願意?”

  宜鸞說願意啊,“明媒正娶,哪有暗通款曲刺激。我是長公主,月月領俸祿,不用男人養活,也不用著急成親。我心悅的男子,只要能讓我每日高高興興的,那就夠了。”

  寧少耘不屈,“太傅這樣的脾氣,能讓你高興?”

  “我只要看見他,心裡就高興,想高興還不簡單麼。”

  她說的時候,簡直紅光滿面,讓寧少耘真切地感受到,她是真的移情別戀了。

  宜鸞還是心善,盡力安慰他,“你被顏都知扣下那件事,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西陵每年不知發生多少起,你只是其中之一罷了。時間能掩蓋一切,再過兩個月,誰又記得這件事,將來對你的婚配也不會有影響,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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