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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他走在這偌大的別墅里,才清醒地意識到。
他的夏夏……不要他了。
離開了。
一直沒有回來過。
天色暗了下去。
昏暗的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
悲傷的思念在黑暗中滋生,像是會傳染,順著暗淡的天色就沾染上了他的皮膚,他的呼吸,他的肺、他的身體各個器官,以至於直抵他的思維……
渾身都因孤單而痛苦起來。
每一個器官都變得不和諧。
肺無法呼吸。
胃緊張地抽搐。
心似乎被這份思念纏住了,連跳動都變得難過。
思維變得混亂浮誇,一會兒覺得夏澤笙離開了也無所謂,一會兒又恍惚以為他還在家裡。
他的腳步變得遲緩沉重,像是深陷沼澤,艱難蹣跚。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扶住樓梯的扶手。
接著他看到了二樓轉角,那個小圓桌,那扇半開的窗戶……還有那個沒有插花的,孤零零的花瓶。
他像是這個花瓶似的,被曾經真愛它的主人拋棄了。
這一刻,他沉入了名曰思念的泥淖,從內到外被思念浸泡淹沒。
秦禹蒼再也無法忍耐,他快步上了二樓,洗了個澡,剃光鬍子,換了身體面一些的衣服,讓狼狽的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
然後下樓隨便拿了一把車鑰匙,開上車就往深圳而去。
晚高峰期的大堵車浪費了他不少時間。
他有些焦慮,但是馬上能見到夏澤笙的渴望讓他勉強保持清醒。他在路上問胡磊要了宿舍的地址。
在晚上十點多抵達了夏澤笙宿舍的樓下。
這是一個典型的南方城中村。
三四層小樓密密麻麻,毫不透氣。兩家人之間只間隔二十來厘米,打開窗戶伸手就能爬進對面。
樓下的小店,都還沿襲著兩千年前後的風格,賣著些低廉的貨品。
他把車開到了一個角落,然後下車,從一個花店買了一把茉莉花,然後走到夏澤笙樓下,正好有準備上樓的幾個人,大概是晚上出來吃夜宵。
他攔住詢問後得知夏澤笙還沒回來。
「請問他幾點回來?」秦禹蒼問。
「他?他今天很晚回來哦。要去上課呢。」對方說,「可能要兩點以後,你不要等了,太晚了。」
「謝謝。」秦禹蒼說完沒有離開的意思。
對方與他素不相識,也沒勸,就上去了。
秦禹蒼就站在樓下。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街道變得冷清,人逐漸少了。
後來連街燈都熄滅。
時間也超過了兩點。
秦禹蒼想要給夏澤笙打個電話,又停下了按撥號鍵的手。
——夏澤笙是個成年人,而自己的電話……他不一定樂意接。
十二月的深圳變得有些冷,晚上這個時間,溫度也只有十多度。秦禹蒼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站了多久。
他想了很多。
好的壞的。
也準備了很久,計劃著要跟夏澤笙說些什麼。
在五點左右的時候,他終於看見了熟悉的身影走來。他看見了夏澤笙。
「秦……禹蒼?」夏澤笙想了想,還是決定用這個名字稱呼他。
「你瘦了……夏夏。」秦禹蒼往前走了兩步,又像是怕把他嚇著,於是站在一定遠的距離仔細打量他。
他的確瘦了一些,每天十小時以上的工作,下了班就在讀書,忙起來連水都不記得喝,比起之前瘦了許多,但是身體變得強壯了,十幾公斤的黃金版材提起來走幾公里也可以不停。
但是他們已經分開了,他到底如何和秦禹蒼似乎也沒什麼關係。
他不是沒有設想過和秦禹蒼再見面的情景,只是他一旦察覺,那些設想很快地就被他掐滅了。
而在他看來,再遇見秦禹蒼,一定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情。此時此刻,秦禹蒼就站在宿舍樓下,多少有點令人猝不及防。
夏澤笙想了想問:「你是來送離婚協議的嗎?」
秦禹蒼有些無奈:「……我沒有帶那種東西。」
夏澤笙看了一下他空空的雙手,輕輕「嗯」了一聲:「所以你沒有帶離婚協議來。」
「是。」秦禹蒼苦笑著深呼吸,「夏夏,我們可不可以換個話題?」
「好。」夏澤笙說。
然後他便沉默了起來,似乎在等秦禹蒼開口接話。
短暫的沉默後,秦禹蒼嘆了口氣:「我……」
夏澤笙用清澈的眼神看著他,熟悉又陌生。他想說我真的很想念你,可是又怕得到一個不再預期內的反應。
秦禹蒼又嘆了口氣:「我……就過來看看你。」
夏澤笙沒有給什麼反應,只是看著他,好像他只是個陌生人。
秦禹蒼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你的工友們,說你一直沒回家。我不放心,就在這裡等著。」
「知道了。」夏澤笙輕聲應了一句。
他沒有打算解釋自己為什麼回來的時間遲了,這沒有必要。
「你知道了,對吧?」秦禹蒼問他,「我……是秦驥。我可以解釋給你聽,夏夏。」
這一次,夏澤笙終於有了反應,他抬頭看向秦禹蒼,眼眶逐漸紅了,然後在察覺到自己失態之前,移開了視線:「你是誰……現在都沒有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