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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磊抓他的胳膊,熱情地說:「走走走!去店裡坐坐。」
進了店胡磊給他安排了份盒飯,幾個人邊吃飯邊聽完了他最近的遭遇,胡磊沉思了一會兒,說:「你要出去找工作確實不好找的。」
「我也這麼想。所以想實在不行換換別的渠道。」
「要不你就留下來吧。」
「如果是為了人情……我和秦禹蒼已經沒有關係了。」夏澤笙道。
「不是不是!」胡磊連忙道,「我在平遙有家翡翠店,深圳這邊本來也不是主業,可是最近黃金市場生意好啊,瘋了一樣的起量。我已經在金展中心樓上盤了一層準備做個大展廳,正好缺人。」
夏澤笙還在猶豫,胡磊已經對店長說:「阿豪啊,先讓夏先生……哦對,阿笙,讓阿笙在店裡做做,揀貨的、送檢的、銷售櫃檯什麼都可以,他想學什麼你教他什麼。時薪給三十一個小時。」
「好,我知道了,老闆,」
「阿笙,你看我也沒怎麼照顧你,時薪就是正常價格而已。」胡磊道,「當初春帶彩的翡翠我賺了一大筆錢,你幫過我,我也幫你一把,以後你有起色了,還我就是了。你好好做,什麼也別想了。」
胡磊說得句句在理。
夏澤笙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了下來:「好,謝謝你。」
那天吃過午飯後,胡磊就走了,店長阿豪便帶著夏澤笙做事。
即便曾經懂得珠寶生意的運作邏輯,但是從未有過這樣深刻的體驗。
按照什麼樣子的比例儲存黃金板材,如何跟蹤市場察覺大火的產品,如何快速地與加工廠溝通出貨,如何跟客戶推銷這些產品,如何陪同客戶完成鑑定。
在接下來的整個夏天,夏澤笙都忙碌在水貝的黃金市場裡。將許許多多的事情都摸了個透。他比店裡的任何店員都努力,也不怎麼挑剔薪資和崗位,有什麼都去做,工資也從時薪改為了月薪,水漲船高,已經拿到八千塊一個月。
另外一個目標也提上了日程,他靠著省吃儉用,加上之前的積蓄,在七月底的時候帳上約有一萬元現金,報考了深圳某技術大學繼續教育分類的珠寶設計專業,通過了基礎考試,繳納了第一年的學費後,也開始正式上課。
這種半脫產的繼續教育,要求他每周至少有兩個晚上去學校上課,並且整個周末都被課程擠得滿滿當當。
距離水貝大概有近三十公里的車程,周末還好,工作日的晚上他總得提前告假,早早擠上公交,上完晚間的課程後,就沒了末班車,需要走大概二十五分鐘,才能找到夜間公交站,一般會到宿舍運氣好會在凌晨兩點前。
所謂的宿舍不過是城中村裡的三層樓,不過也比住地下室好得多。
他還認識了新的朋友。
店長阿豪在黃金行當里打滾了好多年,經驗豐富,什麼都做過,店裡清閒的時候就教他怎麼避水貝的坑。
工費少一點,用料薄一點,價格自然就便宜點。
工藝複雜點,耗材多一點,價格自然就貴一點。
黃金價格那麼透明,要想在黃金行業里賺點錢並不容易,於是這些暗箱操作的技巧就成了水貝人約定俗成的東西,騙騙散客綽綽有餘。
還有翡翠、珍珠、彩寶、水晶、鍍金……琳琅滿目的花樣和名詞,背後都有著各種各樣精彩的行業潛規則。
這些規則被阿豪一個一個故事串起來,說得精彩紛呈。
還有來深圳的時候在大巴上碰見的那個蜜蠟色皮膚的年輕人,真的做了外賣員,有次送外賣到店裡,看到了他。興奮地喊他:「哎,那誰!是我!」
他知道了這個年輕人叫盧偉良,廣西人。那次之後,阿良就經常接珠寶城的單,送完後,總要來他們店裡逛逛,跟他閒扯兩句。
生活很忙碌。
被許許多多的事情塞滿。
生活也很辛苦。
狹窄的宿舍,寡淡的飯食,擁擠的公交,挑剔的客人……
可是夏澤笙是欣喜的,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要往哪裡去,每天都迫不及待的醒來,又帶著美好的計劃入睡。
過去的一切都似乎離他遠去了。
二沙島的別墅。
昂貴的高定服裝。
奢侈的珠寶配飾。
惹人議論的風流韻事。
都好像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舊夢,變得不太真實,與他現在在經歷的所有的生活產生了巨大的割裂感。
直到有一天下班後,他在擁擠的308路公交車上抓著扶手發呆,然後他聽見了公交電視裡的聲音。
「據悉,產業巨鱷秦驥之死另有隱情,他失蹤時乘坐的遊艇鑽星號有人為破壞的可能。目前警方已經從知情人手中獲得了相關證據,並帶走了相關嫌疑人。」
電視裡的嫌疑人打了碼。
可是夏澤笙還是從身形一眼認出那是夏晗,另外一個則疑似秦勇。
那誰是知情人呢?
他想了一會兒。
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耿耿於懷秦驥死因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一個是秦禹蒼。
——事實上,他到現在也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了,到底是應該用秦驥來稱呼他,還是應該用秦禹蒼來稱呼他更恰當?
現在想想,追查自己的死因理所當然。
如果他還不知道秦驥重生成了秦禹蒼,那麼他還因為這個新聞而心痛不已。如今,像是謎底早就被揭開,於是這個過程變得有些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