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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患得患失
秦禹蒼設想過夏澤笙許多可能的反應,唯獨沒有料到這一種。
對於算無遺策的他來說,這是鮮少發生、屈指可數的幾次超出掌控範圍之外的事。猝不及防,眼睜睜地看著夏澤笙離開。
等夏澤笙離開了現場好一會兒,何甄已經把桌上的材料收起來,問秦禹蒼:「他不接受,你打算怎麼辦?」
「他會想通的。」秦禹蒼回神,站起來也準備離開。
「站住。」何甄對他說。
秦禹蒼回頭看他。
「我想問一下,秦驥為什麼會把這樣重要的東西,在死前郵寄給你而不是我,畢竟我才是他的律師?」他問秦禹蒼。
「你可以去問秦驥。」
何甄表情晦澀:「之前夏澤笙被輿論影響,你為什麼會清楚騏驥集團的輿論安全放在我這邊負責。」
秦禹蒼聳了聳肩膀:「無可奉告。」
然後他轉身離開。
「之前還能敷衍個理由,現在連這些原因都不解釋了是嗎?」何甄氣笑了,回頭去看鐘文彬,「你剛才怎麼不開口?」
鍾文彬嘆了口氣,也站起來準備離開,他對何甄道:「你讓我說什麼?」
「秦驥不是你的好兄弟?這些事情,在他秦禹蒼的手上不反常?」何甄說。
「反常。」鍾文彬道,「可是我收到過另外一封信,來自秦驥的,就在同一天。」
「你也?」
「是的,秦驥讓我配合秦禹蒼做一些安排。」鍾文彬說,「我跟他是過命的交情,你讓我怎麼辦。」
「要不是兩個人年齡相差不夠多,我都快以為是秦驥的私生子了。」
鍾文彬沉默好一會兒:「你可真幽默。」
「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太奇怪了。」何甄說,「為什麼是秦禹蒼?」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我搞不清為什麼,但是我知道秦驥信任他,那麼我就信任他。這就足夠了。」鍾文彬道,「我不知道這樣的解釋你是否能夠接受。」
何甄皺眉。
鍾文彬只說:「我回集團了,有事聯繫我。」
下雨了。
不算大。
但是這樣延綿不絕的陰雨最讓人煩惱。
下樓後的夏澤笙在雨簾里快走了幾步,慢慢停了下來,怔怔地看著前路,一時有些迷茫。他愛上秦驥許多年,好不容易想要往前走的時候,又一次被拉了回來。
廣州這幾日已經暖和,卻不知道為何,夏澤笙感覺到了寒冷刺骨。
人心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他並不清楚。
可是秦禹蒼突兀的結婚,突兀地去了歐洲,又突兀地回國說要認真做夫妻。
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秦禹蒼追下樓的時候,很容易就找到了夏澤笙。
他沒有走遠,站在屋檐下發呆,整個人都透露出一種迷茫的氣質。秦禹蒼快走兩步,站在他的身邊。
「……我有些問題,想問你。」夏澤笙乾澀地開口。
「你說。」
「你是……」夏澤笙頓了頓,「你在第一次見我的時候,知道我就是那封信上的收件人嗎?」
「我知道。」
夏澤笙回頭看他:「禹蒼,我想問的是,你知道……這封信里的內容嗎?」
他的眼神像是這場陰雨,那麼平靜,又蕩漾著秦禹蒼看不懂的冷清。
「我猜到了。」秦禹蒼謹慎地換了一個措辭。
「什麼時候猜到的?」夏澤笙問。
「遇見你不久後,也許是秦驥死亡確認……」秦禹蒼猶豫了一下,又改口道,「不,其實是最近才猜到。」
夏澤笙笑了:「這不像你,禹蒼。你從來不給這樣模稜兩可的答案。」
夏澤笙的眼神如此坦誠,似乎洞悉一切。
秦禹蒼想要否認,卻無從說起。
他可以對任何人計謀百出,可是看著夏澤笙的眼神,他竟無法說出任何謊言。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秦禹蒼最後回答,「我一開始就知道這封信是什麼內容,也知道受益人是你。」
夏澤笙聽到這裡,似乎鬆了口氣。
「我明白了。這很合理。」
秦禹蒼皺眉:「夏夏,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我……」夏澤笙開口,「我一直知道,你對我感興趣,最開始是出於同情。後來又好幾次幫助我,最後娶我都是有原因的。之前我以為是你想借勢夏家,但是這個理由其實很薄弱。你這樣有商業頭腦,何必看重夏家。三五個月你就已經有了幾十億身家,放眼未來,你能得到的更多。你需要的……也更多。以前,你不願意和我簽婚前協議,是不是也是基於這個考慮?」
這一刻,秦禹蒼猛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麼,他站在自己的角度,把所有問題都當作自己的問題處理。
那麼大一筆遺產,夏澤笙接收理所當然。
也當然會欣喜若狂。
於是財富成了饋贈,成了他愛夏澤笙的切實鐵證。
可是他忘了……他在猶豫了幾個月後,將這封信拿出來的唯一原因,是因為夏澤笙並不看重這筆錢。
因此他值得。
對於不在乎金錢的人來說,用財富來佐證愛情,是不是個笑話?
他從未亂過的呼吸節奏,停了一下,有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