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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人斷斷續續的講述中,寧一劍知道了他是如何與他口中的木雪相識到相愛,他們相識在南疆,一個為學蠱術而來,一個乃當地年輕蠱師。
他滿腔熱忱,只想來南疆學一身本事回去救死扶傷,卻不想本事學會了,心也跟著丟在了南疆,他的志向本是救治天下,遠大又艱難,可無奈他所愛之人不能離開南疆,他為此糾結苦悶了許久,但最終他還是決定為愛放棄理想,他本就是個古板執拗的人,能做出這樣的決定無非是太愛了。
他太愛他,因此不顧一切的與他成了婚,可他家中還有父母,於情於理他都該將自己的喜訊親自告知父母,且他將陪著愛人永遠留在南疆,如此便不能在父母身前盡孝,他更應該回去告罪。
於是他決定親自回家報喜,再告知父母自己將長留南疆的決定。
按理,他該帶著愛人一起回家的,他父母和善,料想也會喜歡上他喜歡的人,可無奈他的愛人不能離開南疆,所以他與愛人約定,他自己回家與父母說明此事,而後再回南疆找他,從此兩人白首不相離。
他便一路給人看病一路往家走,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沒能走到家,更是從此被人囚禁折磨,再也沒能回到南疆,回到愛人的身邊,而這一切的源頭正是他這一身從南疆學來的蠱術。
他這一關就是七年,七年的折磨讓他生不如死,他每天都被逼著下蠱害人,各種惡毒的蠱術與他的初衷背道而馳,所以他抵死不從,可無奈他們握住了他的把柄,他最大的把柄,他的孩子。
他生了一個孩子,他與木雪的孩子。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是這樣……」
木雪已經搖搖欲墜,他整個人後退著跌到了地上,整個人都在崩潰的邊緣。
他很後悔,後悔離開南疆,他不知道他離開時已經有孕,所以是他害了孩子,他怨恨自己的軟弱,他捨不得拿掉孩子,於是讓他在那樣惡劣噁心的環境裡出生,讓他一出生就落入地獄的魔爪,而他也因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寧一劍講到這裡的時候木雪整個人已經崩潰了,他的臉看起來駭人無比,他的眼底更是透著混亂和瘋狂,「怎麼可能,為什麼……」
「明明是他背叛了我,是他背叛了我!!!」
「是他欺騙我!不,都是假的,」他嘶吼著憤怒的指著寧一劍,「你騙我的對不對!你們都在騙我,明明是他背叛了我,他誘騙我教給他蠱術,他花言巧語不惜與我成婚,可是成了婚他就藉口走了,他丟下我走了,是他背叛了我啊!!」
木雪憤怒的嘶吼著,他滿口都是不相信,可他的眼淚卻抑制不住的洶湧而出,他分明已經泣不成聲。
為什麼,他怨恨了二十多年的人,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受著那樣的苦,木雪的整個二十年苦楚都被顛覆了。
此時孫子柏體內的蠱蟲已經安靜下去,蘇瑾言也被重新扶坐到了輪椅上,兩人互相對看了一眼,心裡也是說不出的複雜,而對於剛剛這個還要置他們於死地的聖子,此時也只剩下同情。
寧一劍的話卻還沒說完。
「他確實失約了,卻從未背叛你。」
寧一劍平靜的話宛如一道驚雷,徹底讓木雪失去了控制,「不,不是的,不!」
木雪此時寧願他背叛了他,寧願讓自己在怨恨中痛苦一輩子,他也不想聽到這樣的消息,可是為什麼,已經過去了二十三年,為什麼現在才讓他知道?他忽然失控的沖向谷外,而那些剛剛停滯住的蠱蟲蛇蟻們像是聽到了主人的號令,竟也全都調轉了頭朝著谷外衝去。
「我要去找他,我要找他……」
木雪瘋了一樣不斷重複著這句話,而感受到主人心緒大亂的蠱蟲更是瘋了一般瘋狂湧向谷外,那架勢驚悚又駭然。
突如其來的暴動所有人都沒回過神,就見鋪天蓋地的蠱蟲仿佛要覆蓋整個萬骨谷一般,它們浩浩蕩蕩的沖向谷外,那架勢仿佛要毀滅世界一般,讓人毛骨悚然,而發瘋的聖子他光著腳踩在萬千蠱蟲之中,他的腳很快鮮血淋漓,他面目猙獰恐怖,長發亂舞,宛如地獄殺神一般。
「師父快攔住他咳咳……」
孫子柏體內的蠱蟲又開始躁動,他睚眥欲裂也沒忘記讓寧一劍攔住木雪,此時的木雪就是個瘋子,孫子柏毫不懷疑他衝出去會將整個南疆變成煉獄,到時候誰都活不成。
寧一劍飛身而起,長劍朝著木雪面前揮去,劍氣所至,蠱蟲翻飛,然而木雪卻跟看不到似的,他被劍氣掀翻又爬起來,摔倒回來又站起來繼續往外走,他的臉上被劍氣所傷鮮血直流他也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他已經徹底沒了理智,而且那些蠱蟲源源不斷的爬向木雪周身,它們護著他追著他,這就宛如一道天然的屏障,除非寧一劍想殺了他,否則根本沒辦法阻止。
眼見著木雪就要走出萬骨谷,忽然一道低沉渾厚的嗓音從谷底深處傳了出來,那人一聲暴呵。
「夠了木雪,你還要發瘋到什麼時候。」
隨著這聲渾厚的嗓音,所有暴動的蠱蟲忽然就停了下來,且齊刷刷的往後退了回去,而木雪的步伐也猛然僵住,然而他臉上的表情卻比方才還要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