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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他對蘇瑾言是有意的,怎麼會無意呢?那樣的悸動,如此強烈。
他對這個人動心了啊,加起來兩輩子第一次對一個人那麼悸動,他第一次體會到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第一次知道喜歡一個人會在他面前手足無措,第一次知道他會因為一個人不經意的一個笑容而大腦一片空白,他第一次知道什麼叫魂牽夢繞,在去西南的一路上,他幾乎只要一閒下來腦子裡冒出來的都是蘇瑾言。
這怎麼能是無意呢?
可是,他的生命在倒計時啊,他快死了,他連一年的時間都沒有了。
但正因為他的生命在倒計時,不是才更想在生命終結之前好好談一場戀愛嗎?
他也想在死之前談一段甜甜的戀愛啊,想在死之前跟心愛的人在一起,哪怕粗茶淡飯,哪怕東拉西扯的曬曬太陽說說廢話,他也想在死之前跟心愛之人在一起啊,甚至想著若是能死在他懷裡的話,會不會對死亡也就沒有那麼恐懼和排斥了呢。
可他也知道,這個想法有多自私,這是完全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慮的,他完全忽略了蘇瑾言的意願。
他若對自己無意,那孫子柏這種想法就是異想天開,就是強人所難,可若蘇瑾言也對他有意,那麼他這麼做又會給蘇瑾言帶來多大的傷痛呢,他死了,蘇瑾言會因此而痛苦嗎?他能走出來嗎?他又需要多長時間才能走出來?
孫子柏發現自己陷入了糾結,他想順著自己的本心的,反正他都要死了,上一世活得可悲,到死也沒能談上一場戀愛,好不容易遇到那麼喜歡的人,真就不能滿足他一下嗎?讓他死的安心一點,痛快一點,真的不可以嗎?
他真的一點都不想做個聖人,他本來也不是什麼聖人啊,可是一想到蘇瑾言會因為自己的死而陷入悲痛,他忽又捨不得了。
蘇瑾言已經夠悲痛的了,這五年還不夠痛嗎,自己怎麼還能那麼自私呢?
糾結,煩躁……
孫子柏因此好幾天都沒去找蘇瑾言。
其實蘇瑾言很忙,非常忙,白家大量的藥物,還有棉衣棉被等各種軍需物資,都在通過他的手悄無聲息的以一種全新的姿態出現在前往邊陲的路上。
可即便再忙他也注意到了,這兩天好像少了點什麼,是了,世子最近沒有來。
沒人在他耳邊嘰嘰喳喳,沒人在他面前沒有邊界的任意碰觸他的手,也沒人給他塞手爐,沒人隨時檢查他的手涼不涼。
他忽然不習慣了。
蘇瑾言叫來曾棠,很委婉的詢問了孫子柏近幾天的動向,畢竟若是無事,他不可能不來的啊。
曾堂先是摸不著頭腦,他們平日生意上的事基本天天都需要與世子溝通,而曾棠就是這個溝通的人,但他大部分是與空青亦或者決明他們兩人交涉,所以對孫子柏的動向並不是完全了解。
曾棠說完就在自家公子眼底看到了幾分的失落,他忽然就意識到了什麼,當下表示他明日正好要去侯府找空青,可以順便打聽一下。
說完果然見到公子眼底的失落瞬間消散了,雖然他嘴上說著沒必要。
不過終究沒用上曾棠,孫子柏當晚就出現在了蘇瑾言的房間裡,當時蘇瑾言已經睡下了,剛剛被小乙伺候著躺下,忽然一股冷風從窗戶里灌進來,然後一個人就笨手笨腳的從窗戶里翻了進來。
蘇瑾言本來驚得支起了身體,整個人精神緊繃到了極點,他張口正要喊巴淳,卻發現是孫子柏。
非常熟悉的身影,只是很是尷尬的姿勢。
「瑾言,是我。」
孫子柏借著微弱的光湊近床邊,差點被一道冰冷的反光閃瞎了眼。
他這才看到,原來蘇瑾言手中正抓著一把鋒利的匕首,那樣子像是隨時放在枕頭下的,剛剛抽出來對準他。
「是我。」
孫子柏頓時又湊近了幾分,近到他的呼吸都噴在了蘇瑾言的臉上。
蘇瑾言默默將匕首放回了枕頭下,這才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你大半夜爬人窗戶做什麼?」
這人是夢遊了嗎?不過看起來挺清醒的。
孫子柏頓時一陣尷尬,「咳咳,這不是……一時興起嘛。」
蘇瑾言失笑,他腿不能動,雙手撐著身體很快便累了,於是他乾脆又躺了回去。
散開的長發又黑又直,就那麼從床沿垂落而下,窗戶里透進來的微光剛好將蘇瑾言絕美的一張臉映照得很清晰,畫面讓孫子柏有些窒息,他竟是呆呆的立在床邊看了半晌,直到蘇瑾言的聲音再次傳來。
「你怎麼過來的?」
「空青送我進來的。」
「難怪。」
想來巴淳和曾棠他們也知道來人是世子,否則這麼輕易就讓一個不會武功之人進了院子,還能爬自己的窗戶,他們也過於離譜了些。
「世子大半夜的,找我有事?」蘇瑾言又扭過頭來問他。
孫子柏尷尬得直撓頭,「沒事,真的是一時興起。」
他就是好幾天沒見著蘇瑾言,這幾天又陷入那樣的糾結,結果越想越糾結,越糾結越沒個結果,倒是讓他好幾日沒見到蘇瑾言,心裡反而更想了,於是夜不能寐,輾轉反側最終腦子一熱就跑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