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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有隔壁平南侯世子的世子印信, 青州都尉府的都督很難相信眼前這幾人會是京城四大世家出來的世家公子。
一行人決定在青州修整一日再出發, 而與他們完全相反方向的孫子柏三人, 雖然一路順利的悄然離開蘇城,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但幾天連日的趕路下來,此時的孫子柏也跟丟了半天命沒什麼區別了。
要知道,他身邊一個是絕世高手寧大神,另一個也是飽經磨礪同時還身手不凡的曾棠,唯獨孫子柏這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不會武功也就算了,從小到大還沒吃過什麼苦,於是這幾日連日的奔波直接讓他從身體到靈魂的蛻了層皮。
幾天下來他們已經從蘇州進入隔壁江州境內,其實相比於從蘇城到京城的路程,蘇城到西南邊陲的路程比之遠不了多少,但從蘇城到京城的路是越來越好走的,而從蘇城到西南的路卻只會越來越艱險,除了環境惡劣之外,氣候更是最考驗人身體素質的重要原因之一,很不巧,他們來的這個時間段恰好是西南一年氣候最惡劣的時間段。
所以他們必須快些,再快些,只有這樣才能讓孫子柏在京城傳回消息的時候及時趕回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呼嘯的寒風越吹越烈,氣溫越走越低,蘇州境內好歹還是深秋的模樣,可到了江州一代已經是一番冬日景象,孫子柏每天騎馬趕路,一路都是迎著寒風而去,刺骨的冷風像是夾雜著刀片一樣一刀刀刮在他臉上,疼到了骨髓里,有時候甚至有種被颳了一層皮的錯覺,冷得眼睛都睜不開,偏偏這寒風像是故意與他為難,他們往哪個方向走寒風就從哪個方向刮來,於是總是直衝面門而來。
除此之外,連日的騎行讓孫子柏感覺大腿麻木酸爽,沒兩天大腿內側就被磨破了皮,山路又難走,馬兒跑得快顛簸得更是厲害,不用想都知道那一片青青紫紫,只怕是慘不忍睹了,孫子柏只能安慰自己,還好不是在臉上,不算破相。
等到行至江州邊界的時候,此處已經開始下雪,一開始是夾著雨的顆粒碎雪,跟著寒風一起迎面砸在臉上,孫子柏只覺得他被凍麻了的臉上傳來細細碎碎的疼痛,直擊靈魂,於是很快他白皙俊美的臉上就被凍得通紅,嘴唇發紫,雙手更是青青紫紫的麻木到拉不住韁繩,他總擔心馬兒一個顛簸就能將他顛飛出去,然後順著雪山滾下山崖。
於是孫子柏收穫了來西南的第一個經驗教訓——千萬不要在冬季來西南。
不過深秋已經如此,只怕真正的冬日那才是世界末日一般的難熬,而且,他們還未到西南,那邊的情況只會比這裡惡劣百倍,由此很難想像將士們的日子過得會有多麼艱難。
即便是在軍營里,每年凍死餓死的士兵也不在少數。
事實上,如此惡劣的天氣,即便是走南闖北慣了的曾棠也覺得難捱,這還是在他有武功在身的情況下,所以不難想像孫子柏這個沒有武功又養尊處優的小世子是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一直前面開路的曾棠勒緊馬韁忽然調轉馬頭來到孫子柏身邊,他在他面前掏出懷中的地圖晃了晃,然後指了一個方向。
「去山神廟。」
一張口他就被灌了滿口的寒風,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
那個方向有一個破損多年沒用的山神廟,眼見著風雪漸大,夜幕又降臨,他們必須找個地方休息一夜,否則這樣的天氣很容易出問題,況且再這樣走下去他們的身體也吃不消,尤其是孫子柏。
孫子柏朝他點了點頭隨後放緩了腳步等到後面慢悠悠的寧大神走進。
「師父,山神廟!」
孫子柏朝著寧一劍大吼,一口夾雪冷風差點沒把他嗓子眼都劃破,太冷了,孫子柏人都麻了還是止不住的抽了口氣。
三人之間的相處全靠孫子柏在維繫,寧大神就是個透明人,什麼都無所謂,他甚至一天到晚都懶得說一個字,他只是這麼不緊不慢的跟在孫子柏他們身後,不參與任何話題,對路線也不發表意見,仿佛就算這兩人決定過刀山下火海對他而言也無關緊要。
至於曾棠,孫子柏明顯感覺到這人對他懷有敵意,想來應該是跟蘇瑾言有關。
也情有可原,況且除了不待見孫子柏,曾棠盡職盡責,無論是帶路還是準備物資他都沒有任何差錯,所以孫子柏對他的感官反而不錯,他確實是個能力極強的人,而且他能將情感和本職工作完全分開,這已經是難得。
於是這幾天下來除了孫子柏一個人在兩邊叭叭,其他兩人都不怎麼愛說話,一個比一個高冷。
而只要孫子柏也停止說話,那三人之間基本就是一片安靜了。
此時寧大神悠然自得的騎在馬背上,明明冷得要人命他卻只是一身不厚不薄的衣服,衣擺在寒風中肆意擺動,仿佛隨時會被撕碎,一個簡單的草帽扣在頭上,既遮住了風雪也擋住了他大半張臉,白髮在他後背飄散著,被寒風卷著攪出肆意的模樣,纏在他背後那把挺立的巨劍上,竟然有種說不出的江湖超凡的灑脫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