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
所以,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呢?
倘若那位仙人之姿的公子正是京城某權貴之子,或者世家之子呢,那麼到底是不是她這個向來不問正事只管吃喝玩樂的紈絝兒子打破了這個平衡?
聞婉兒忽然發現,她並不了解這個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
聞婉兒不愛說話,想的卻多,直到主僕倆回到院裡聞婉兒還沒有從這些思緒中回過神來,卻在這時候,本來已經去辦事的韓管家卻再次出現。
「韓管家這是?」
「夫人,您娘家外甥求見呢。」
韓管家看起來有些激動,畢竟這麼多年夫人娘家來人還是第一次,那可是當朝丞相家啊。
「娘家?」
聞婉兒卻是直接怔住。
已經多少年了,她甚至連父母兄長的面貌都開始模糊,自從二十年前離開京城至今她從未回去過,也並未與他們有過任何聯繫,卻不知一晃眼都二十年了,娘家?
她在離京之前曾跪在父親面前,只求再也不相見,再也無關聯。
當時母親泣不成聲,她伏在地上同樣泣不成聲,唯有父親一臉冷然憤怒,他指著自己直罵當從未生養過自己,說他聞淮卿只當從未有過她這個女兒。
二十年了,父親如他所言只當沒有她這個女兒,所以現在娘家忽然來人又是作何?
「夫人?」
靜璃有些擔心的輕喚了一聲,聞婉兒這才回過神來,而後慢慢收斂了飄遠的思緒讓韓管家將人帶進來。
當一個眉目俊朗,年歲跟孫子柏差不多大的少年朗被領到聞婉兒面前的時候,她再次怔了怔,這樣熟悉的眉目讓她一下子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您就是姑姑吧。」
少年面帶笑意,眼底還有幾分隱忍的激動,「常聽父親和奶奶提起您,今日總算是得見了。」
一句話再次引得聞婉兒心神顫動,母親,那是她這麼多年來最不願回想的痛,是她不孝愧對母親,所以這麼多年來根本不敢想,此時記憶再也控制不住如洪水般湧來,聞婉兒身體緊繃著微微顫動,卻又不想讓面前的少年看到自己這般模樣,於是慌忙低頭掩飾。
一旁的靜璃見狀急忙幫自家主子解圍,問起少年的名字身份。
少年叫聞馳,是聞婉兒長兄最小的兒子,思緒翻飛,聞婉兒想起自己離開京城之時,長嫂確實已經懷有兩月身孕,現在算算,聞馳剛好比孫子柏大上三個月。
爺爺是當朝丞相,位高權重,父親叔伯也在朝廷任職,這樣的家庭背景走出來的少年郎自然是氣度不凡的,言談舉止之間都透著得體,他不問世子,只是向聞婉兒訴說著奶奶對聞婉兒這個小女兒的思念。
「奶奶總在念叨姑姑,每逢佳節更是默默垂淚,每到那時候我們都不敢在奶奶面前提起姑姑呢。」
「父親在十年前去了翰林院,但三年前又被皇上調入吏部了。」
「二叔都當爺爺了呢。」
「三叔還是老樣子,全家就數他最不省心,天天被爺爺罵。」
「還有姑姑,我兄長也當父親了,有一雙可愛的兒女呢。」
……
聞馳是個性格開朗的,明明聞婉兒離京之前他甚至都還沒出生,可他卻莫名對聞婉兒一股親切之感,仿佛血緣的關係本身就是這麼奇妙的存在,他也不管聞婉兒回不回他,就兀自對聞婉兒訴說著家裡每個人的情況。
聞婉兒全程靜靜地聽著,只是她腦中在努力回想著聞馳所說之人的記憶,那些記憶逐漸形成畫面,將她的記憶拉得更遠更長。
良久,聞馳說得口乾舌燥,聞婉兒才抬頭問道,「母親她身體還好嗎?」
「奶奶身體很好,只是時常掛念姑姑。」
聞婉兒忍住眼底的濕意,只覺得口中乾澀,而後還是問出了口。
「那……父親呢,他老人家身體可還好?」
聞婉兒已經記不清當年的怨恨到底有多強烈,也記不清自己是如何跟父親鬧得那樣僵,二十年啊,她在父母膝下的日子也不過短短十五年,她卻生生與他們斷了二十年不聞不問,想來自己確實是狠心絕情之人。
聞馳這樣的小輩並不知道姑姑當年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只知似是因為嫁給平南侯次子之事跟爺爺鬧了矛盾,這才多年不來往,而且,平日裡爺爺只要一提到平南侯就是橫眉冷對的各種咒罵,他們因此從不敢多問。
剛剛在說家裡人的時候聞馳也刻意避開了爺爺,此時見聞婉兒問起,聞馳才道。
「姑姑放心,爺爺身體還算健朗,只是脾氣越發大了,」說到這裡聞馳調皮的眨了眨眼,「我們都怕他得緊,發起火來嚇死人呢。」
聞婉兒聞言也笑了笑,看他這樣子似乎也沒有多怕,可見父親依舊是那個刀子嘴豆腐心的。
只是二十年啊,父親已由中年步入老年,不知道他的青絲是否已經變成了白髮,不知他心裡可還在氣這個膽敢忤逆他的女兒。
聞馳始終沒有說明來意,聞婉兒最後便讓韓管家給他在侯府安排了住處,同時讓韓管家將這件事告知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