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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身泅渡橫穿夏夜瀾滄江?嘖嘖,好死不如賴活著,身嬌體貴的儲君駙馬並不想以身試險。

  “呿,你我習武分明師從同一位,只是未同時受教過而已。你裝什麼弱不禁風?”趙澈白眼望天,被他給氣笑了,“那你在這裡等鷹揚將軍府的大軍抵達,我渡江去取姜正道人頭。”

  他倆不能同去渡江涉險,否則一旦出事就再無後招,大軍趕來就只能開打。

  由趙澈趕去取姜正道人頭,到大軍壓境時姜家群龍無首,願不願意都得談。這是目前看來最合理的法子了。

  蘇放半點推辭禮讓的友愛都沒有,痛快點頭:“所謂天有不測風雲,萬一你在渡江時為國捐軀了呢?有什麼話要我帶給你的小未婚妻嗎?”

  他們這代人是從亡國戰禍中長起來的,見多了刀劍無眼的慘烈,對生死之事沒什麼避諱。

  許多事總得有人去做,做之前當然會心懷求勝求生的信念,但也需得坦然去考量另一種可能。

  趙澈並未被他這“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激怒,反而和軟一笑:“告訴她,含光院書房靠左牆面的柜子里有個檀木盒子。”

  裡頭是他自己這幾年在各地購置的田宅地契,還有他讓人經營的一些產業。

  原本是打算在新婚之夜上繳愛妻賣乖用的。若真的回不去,那就算表親兄長給小表妹添的嫁妝了。

  “我的佩玉在她那裡,若我不在,段玉山會幫她打點。”

  自從武德元年為赴鷹揚大將軍婚宴那回,趙澈將自己的佩玉給了徐靜書後便一直沒有收回。

  當他本人不在京中,甚或不在世間時,凡他名下人馬都會將持佩玉者的號令等同他本人的意志去執行。

  那年他曾在月夜燈下向趙、徐兩姓先祖起誓,會護徐靜書平安長大,無論是生是死,他都不會食言。

  *****

  武德五年八月十九清晨,允州軍及姜氏府兵於官道界碑處集結,封鎖官道,徹底禁止所有人出入。

  八月廿日,鷹揚大將軍府集結兵力逼近允州,在允州界碑對面紮營,與界碑處的允州軍哨卡遙遙相望。

  雙方都沒有輕舉妄動,就這麼嚴陣以待地對峙僵持到午時。

  誰也不知蘇放幾時溜到官軍營地的。總之他理直氣壯地找到此次的副帥紀君正,要了熱水來沐浴。

  “信王世子獨自泅渡瀾滄江潛進衛城,這都兩天兩夜了,生死不知、成敗未定,您還真沉得住氣!”紀君正咬牙咧咧兩句,卻也拿這儲君駙馬無可奈何,最終還是由得他去。

  哪知蘇放悠哉哉沐浴更衣後,居然還非常坦然去火頭軍那裡取了兩個飯糰!氣得紀君正都想拔刀了。

  一身清爽的蘇放看起來仙氣飄飄,一手捏個飯糰邊走邊啃的模樣竟無半點粗鄙之態。

  兩名隨護似乎習以為常,神色不變地跟在他身後行至界碑前。

  蘇放扭頭對隨護吩咐道:“喊話,請姜家家主出來聊兩句。”

  左側隨護點頭,揚聲向允州軍那頭道:“儲君駙馬請姜家家主面唔!”

  那頭久未回應,蘇放卻也不急,兀自慢條斯理啃著飯糰。

  不過,若是仔細些,就能看出他的手指一直在輕顫。

  若出來的人確實是姜正道,那就意味著趙澈不是在渡江途中為國捐軀,就是落在姜家手裡了。

  良久後,姜正道的族親侄兒姜陽在一眾士兵的簇擁下行出。

  “駙馬安好。我家家主近來小染風寒,諸事由在下擔待。不知儲君駙馬駕臨允州,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姜陽遠遠向他執禮,笑容看起來並無悲痛之色。

  蘇放沉靜打量他片刻,確認他的神情並非強做鎮定的偽裝,心中立刻繃到發疼,指尖顫得更厲害了。

  莫非是趙澈那小子這些年收斂太過,弱成這樣了?!不應該啊!三月裡帶個大活人走懸崖峭壁上泉山都沒被發現的!總不至於姜家的戰力比皇城司與執金吾的人還深不可測吧?!

  惴惴的蘇放實在吃不准趙澈眼下是何處境,但此刻形勢不容他露出半點軟弱破綻。於是他斂好混亂心緒,揚起一抹淺淡笑意:“無妨,我本就是不請自來,迎不迎都沒錯。”

  “不知駙馬此行,有何訓示?”姜陽開門見山道。

  “此前京中整頓後院人風波,你們姜家也被卷進風口浪尖,難免心中有氣,”蘇放客客氣氣道,“畢竟允州姜氏是皇后陛下母家,皇帝陛下與儲君都不願允州因一步踏錯而生靈塗炭,故而派我前來磋商,尋個雙方都能下台階的折中之法。”

  姜陽再度執禮:“多謝皇帝陛下與儲君顧念,有勞駙馬費心周全。不知朝廷是打算如何折中?”

  “俗話說,‘漫天要價就地還錢’,所謂折中之法,總是要大家坐下一句一句談出來的。”

  “既皇帝陛下與儲君都有意周全,想那我也就明說了。眼下這動靜,只是各地想向朝廷提出三點建議。”

  姜陽倒是敞亮:“‘重新修繕官道’、‘降低州府庠學入學門檻,並由各州府出資承擔官學部分費用’、‘重劃各部職能、剔除冗餘機構’,只要朝廷答應再不提這三件事,後續一切好說。否則,沒得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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