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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首飲盡後,方才開口道:「臣十二便隨軍出征,騎戰馬馳騁疆場,細算來,已十餘年。」

  謝卷激動應聲:「那小皇叔想必如今劍術已十分了得,不若舞一劍,讓眾臣子開番眼界。」

  場中央埋首彈悠揚琴聲的琴師手一抖,弦斷,叮咚樂聲失了琴聲的指引,節奏打亂。

  周遭一切嘈雜起來。

  陸相爺欲向上位的謝將軍敬酒的手伸出一半,便默然退了下去。

  全場安靜下來。

  皇帝身邊的內侍驚慌地湊到已然醉了的聖上耳畔,竊竊耳語。

  在座的諸位何人敢有膽子將謝將軍比作舞女,敢欣賞謝將軍在場地中央為眾人舞劍。

  何人敢讓謝將軍取悅自己?

  當今聖上已然醉糊塗了。

  糊塗的聖上冠冕流蘇歪斜,經內侍提醒已然清醒過來,立即伸手上上下下扶正頭上冠冕。

  細細的流蘇浸染汗液,耷拉於額前。

  內侍接到聖上眼風,諂笑道:「謝將軍切莫當真,將軍劍術精湛,其中門竅豈能隨意讓人瞧了去。」

  內侍極盡溢美之辭。

  謝敘斂眸,倒是出人意外地朗聲而笑,不在意的揚手舉酒盞:「劍術而已,有何不可露於人前。」

  「聖上若是欣賞,直說便是。來日學得,聖上隨時可以一展舞劍之技。」

  語罷,勾唇,銳利目光直視聖上飲下盞中濃香酒。

  謝卷對舉酒盞的手腕都酸麻了,先前的酒勁兒上涌,反胃。但也只能忍著難受一飲而盡。

  琴聲悠揚復起,鼓聲急,緩交替陣陣,樂聲起伏。

  「哎呀,疼!」左下方一貴婦人被撞在了地上,形狀狼狽。

  謝卷本就醉了酒,這一驚叫聲反倒把他給驚出了幾分清醒。

  撞人之人是個頭髮散亂的婢子,似是被樹枝勾纏的,神色驚慌,口中不住喃喃。

  周圍離得近的幾人聞言立馬變了眼色。

  滿含怪異的目光看向了陸相爺。

  相爺陸松年一向精明,哪能察覺不出眾人看向他的打量視線。

  幾乎是一剎那間,眉心深皺。

  聰慧的景文立刻意識到什麼,神色隨即肅然看向趕過來的景武。

  腳步急匆匆,若是辦成事景武不至於如此腳步聲沉重急促。

  景文看向景武緊皺的眉頭,微閃避的視線,低下躲避的頭,心裡咯噔一下。

  壞了事。

  場中樂聲已然又再次停下,嬌媚舞女們婀娜的舞姿停滯,霎時間一片肅靜。

  底下驚亂的婢子仿佛此刻回了神,喃喃聲頓時響亮起來。

  「聖上,聖上,奴婢……奴婢有要事要稟。」

  謝卷被這尖利的鬧聲弄得頭疼,不耐煩地抬手準備讓人噤聲。

  那婢子吵嚷起來,膝行急上前:「事關聖上顏面啊。」

  景武幾步上前,刀橫於跪地之人:「何人敢在此胡亂喧譁?」

  婢子竟絲毫不曾慌張,篤定橫刀之人不敢在宴會中央,天子眼前讓人血濺當場。

  繼續往下言。

  婢子急欲開口。

  下一瞬,目圓睜,口張,

  倒地不起。

  景武刀猶在原位,未曾染血。

  非是他所為。

  微愣抬眸,台上謝卷酒意徹底醒了,看著場中前一秒活人,下一秒死人,

  驚出一身冷汗。

  目泄怯,猶豫望向小皇叔:「皇叔,您這還?」

  「此人言有關朕顏面?」

  謝敘摩挲指尖,絲毫不在意前一刻有人喪命於他手。

  不咸不淡地開口道:「一婢子敢在眾臣聚宴之際,在大庭廣眾之下,言及天子顏面。」

  「何人給她的膽子在如此場合出言無狀,行狀瘋魔?」

  「此種奴婢,不留也罷。」

  話畢,謝卷頗覺有理,一婢子無論如何都不該在此場合下天子顏面。

  剛欲出聲讓人帶走地上屍身。

  一喧譁聲出:「天哪,陸家二小姐同未來夫婿行苟且……」

  在天子設宴日,做出此等醜事,確實在禍及聖上顏面。

  年少不經事的世家貴女剛從周圍人竊竊私語中得知此事,

  一時情緒激動失聲嚷了出來。

  話出一半,驚覺眾人視線已然落在她的身上,

  到底雖年紀小,但也是世家出身,話言及一半,立馬察覺出自己闖了禍事。

  紅著臉,立即噤聲,可惜為時已晚,眾人已然知道了發生何事。

  更為吸引人視線的是當事人出現在了場中央,竟入了宴。

  陸今溪氣息微喘,心跳如雷,額角似有熱汗。

  剛才亂了的鬢髮,隨手整理一番,不知道現在是否得體。

  陸今溪無意識地抬手細細寸寸撫鬢髮,終於心平靜下來。

  怪異地感受到一道道探究的視線,隨即右頰傳來陣劇痛。

  「逆女。」陸相爺在聖上出言責怪之前先發制人,扇了逆女一掌。

  陸今溪只覺腦中混沌,嗡嗡作響,嘴裡湧起一陣鐵鏽味。

  她幾乎是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的父親。

  卻驟然被陸相爺眼中的厭惡震驚,他知道剛才發生何事了?

  可……

  陸相爺絲毫不給陸今溪說話的機會,掀袍跪地請罪:「聖上,臣教女無方,做出如此有失顏面之舉,臣痛心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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