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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沒辦法,沒有任何辦法,以她一人之力,怎麼與成群的畜生對抗?怎麼救出正在受害的同胞?
怎麼辦?
該怎麼辦!
「我們都得接受,你要振作起來。」
陳今今腮幫子緊繃,快把牙咬碎似的。
憑什麼接受!
她推開女護士,無數罵人的話如鯁在喉。她可以難受、可以崩潰、可以覺得噁心,卻單單不可以憤怒。
「我叫百合,剛才聽麻生中尉說你叫上野惠子。」
陳今今強壓制住所有情緒,坐回床上,再次抓起飯糰,直接往嘴裡塞,沒有咀嚼,直接咽下去,噎得眼淚掉下來,混在飯糰里,又吃進去。
酸甜苦辣,什麼味道都嘗不出了,只不停地往喉嚨里塞,不停地告訴自己吞下去,吞下去……
總得活著,做點什麼。
總得試圖阻止這樣慘絕人寰的惡行,告訴全世界,日本人在做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是,我叫上野惠子。」
……
第二天,陳今今到石川醫生辦公室報導。
石川醫生才五十多歲,頭髮已經花白,長相和談吐都很溫柔,可在這樣儒雅的外表下,依舊盛了一個骯髒腐爛的靈魂。
石川醫生沒讓陳今今直接工作,初來乍到,還是得先熟悉一下環境和工作流程。
十點多鍾,她跟一群醫生和研究員來到毒氣實驗室。
一對中國夫婦已經被關了進去,封閉好實驗室後,石川醫生便吩咐人打開氣體開關,並用秒表開始計時。
陳今今站在人群最後面,快把內唇咬出血來。
日本男人大多都矮,前面站著的這幾個,十有八九都矮於她。越過一頂頂雪白的帽子,她清晰地看到玻璃洞口裡面的女人在蔓延的毒氣里驚恐的表情。
他們不斷敲打玻璃窗,滿臉無助的淚水,看著外面一個個冷漠的面孔。
看著……自己。
雖然完全膈音,但陳今今能從他們的動作和口型中清晰地分辨出所吶喊的話語:
「放我們出去。」
「救救我們。」
「求求你們,放了我們吧!」
「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所有圍觀者都很安靜,安靜地注視苦苦哀求的兩個人;安靜地看他們接受現實,擁抱在一起;安靜地目睹他們痛苦的掙扎;安靜地等待他們逐漸死去……
陳今今出了一背冷汗,從未覺得時間過得如此漫長與煎熬,她一面希望他們能熬過去,一面又希望早點從痛苦中解脫。
三分鐘。
她已經感覺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了。
五分鐘。
里面的夫婦面目猙獰,開始七竅流血。
八分鐘二十三妙。
兩人才完全喪失了生命體徵。
那一瞬間,她身體裡好似充斥滿了悲傷與無奈的眼淚,卻一滴也不敢流下。
沒有什麼比親眼看著同胞受盡折磨而死更令人悲痛的事了。
將毒氣抽完,四個穿防護服的醫生進去將屍體搬運出來。
陳今今躲在最邊上,不敢再看一眼他們,耳邊卻儘是日本人輕鬆的談笑聲:
「比上次快了一分鐘十九秒,很不錯。」
「還有進步的空間。」
「……」
「上野惠子。」
「上野惠子——」
陳今今緩過神,應聲:「在,石川醫生。」
石川醫生叫她上前,給一個拿相機的醫生介紹:「這是新來的記錄員,麻煩你帶一帶她,儘快接替工作,也好減輕你的工作量,以後專心在實驗上。」
「是。」
陳今今乾咽口氣,強扯出一點兒微笑,與人點了個頭:「你好,請多指教。」
「應該的,歡迎加入我們,一起為帝國做貢獻吧。」
……
中島醫院的普通工作者如需離開醫院要提前申請,沒有特殊情況一般是不讓外出的。
醫院給陳今今分了部相機,可膠片數量嚴格把控,得以用完的膠捲去領新的,周而復始,就是為了防止流露出去。
陳今今想方設法出去,可兩次外出申請都被駁回,她沒有任何辦法與外面傳訊,每天目睹在各種殘忍的實驗中受傷、死去的人們,夜夜失眠,一閉上眼睛就是那些悽慘的畫面,精神快要崩潰了。
第四天,陳今今跟著北原醫生等人到大牢里選取實驗對象。
被抓來這裡的人沒有名字,只有衣服上印著的號碼,作為區分。
看管的日本兵拿著槍挨個門砸,催促他們快點出來。
男女各站一排,供醫生挑選。
與陳今今想像中不一樣,大家臉上沒有預料中的驚慌。相反,一個個都很平靜,有的平視前方,坦然等待厄運;有的微微低頭,一臉麻木。
「你。」
「你。」
「你,出來。」
陳今今緊跟醫生後面,記下被挑中的三人編號。
剛抬頭,與一個男人目光碰撞上,他的眼神充滿輕蔑,轉而朝走過去的醫生吐了口吐沫:「有種帶走老子,去你娘的小鬼子,我呸,盡搞這些下作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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