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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鄔長筠喝完南瓜粥,吃了兩個雞蛋便出門了。
今晚戲院沒排戲,她一整天都在玉生班所在的院裡,盯著人練功,直到八點鐘才離開。
別墅里外通明,鄔長筠走進屋,湘湘聽見動靜,探頭出來:「小舅打電話,今晚不回來了。」
「怎麼了?」
「中午江海飯店發生爆炸,傷了很多人,醫院人手不夠。」她又補充一句,「我去送了飯,小舅吃過了,放心吧。」
「嗯,辛苦你了。」
湘湘見鄔長筠臉色還不太好,關心道:「你好點了嗎?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看看?」
「不用,我上樓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吧。」
「還早,我等先生回來。」
「嗯。」
鄔長筠剛邁上樓梯。
湘湘又問:「我給你煮點粥喝吧?」
鄔長筠回頭看她:「不用了,謝謝。」
「那你想吃點什麼嗎?」
鄔長筠對她笑笑:「真的不用,我不餓。」
「那好吧。」
鄔長筠上了二樓。
走廊靜悄悄的,只有她輕輕的腳步聲。
路過書房時,鄔長筠再次停了下來。
杜召還沒回來。
鄔長筠沒有絲毫猶疑,快速開門進去,打開保險箱,沒發現新情報。
她沒有久留,離開書房,又進了杜召臥室,藉著外面的月光到處查探。
杜召房間乾淨整潔,東西也很少,很多抽屜都是空的,衣櫃裡的衣服大多是暗色,死氣沉沉,沒有一點活力。
鄔長筠拉開右側床頭櫃第二個抽屜,看到一疊厚厚的紙,大概有十幾張,她取出來,小心打開,剛看到海報上內容的那一刻,怔住了。
——全是自己從前拍的廣告畫,每一張都沾染了烽火的痕跡。
這些要麼是他在奔赴戰場之前帶走的,要麼就淞滬會戰時從大街小巷揭下來的。
她的心裡一沉。
這麼多年了,他還留這些做什麼?
樓下傳來車聲,鄔長筠回過神,趕緊將海報疊回原樣,離開此地。
她回到房間,沒有開燈,立在門後出神。
杜召把這些東西放在床頭,慕琦不會生氣嗎?
再大度,怎會容忍伴侶留有前人的畫像。
他就不怕慕琦看到?
還是慕琦壓根沒在這過過夜?
怎麼會……
杜召這個色胚,當初和自己在一塊,恨不得一整天不下床,幾乎沒有閒住的時候。
他們是相愛的嗎?
如果相愛,他為什麼還時不時來撩撥自己。
男人本性?
這段時間,慕琦只來過兩次。
真是因為工作太忙?
他們之間好像怪怪的,說不上來具體哪裡怪,親密,又不那麼親密……
是自己的錯覺嗎?
正想著,腳步聲從樓梯口傳過來。
杜召上樓了。
鄔長筠寧心靜氣地聽著,杜召從自己房門前走過,忽然停住了。
那一瞬,她的心臟仿佛也驟停幾秒。
明明隔著一道門,卻像隔了萬水千山。
這些年,她想過無數種可能,死的,活的,可萬萬沒想到,會變成如今這種半死不活的模樣。
良久,杜召才提步繼續前行。
她的心跳終於恢復正常,輕呼一口氣,無力地癱靠在門上。
一定是因為生病了,人一生病,身體、心理都容易脆弱,她不該沉溺在這種情緒里。
鄔長筠直起身,坐到床邊,倒出幾粒藥乾咽下。
好苦。
……
新星大戲院請來了一位青衣名角兒演出,唱《白蛇傳》,票緊俏得很,鄔長筠找關係買到三張,把元翹和清清帶過去學習學習。
這場大戲唱了整整兩個半小時,謝了幕,觀眾散場離開,一個個剛起身,忽然被人叫止,再往二樓看去,幾個日本兵簇擁著一個身穿和服的男人退場。
鄔長筠看著一閃而過的臉,瞬間,胸口像被巨石攆過,又痛又恨。
佐藤三郎!
那個害師父慘死的罪魁禍首。
當年師姐給她找到張日軍印發的報紙,有一板塊放了五個日本人的合照,最左邊那個,便是佐藤三郎。她只看了一眼,便將那張面孔永遠印在了腦子裡。
本要追去日本找他,但因後來種種一直拖延,如今又為抗日做地下工作,雖一再耽擱,可鄔長筠從未忘記血仇。
現在,仇人跑到眼跟前了。
真是老天有眼。
佐藤三郎離開,才放座的觀眾退場。
鄔長筠起身穿過人群追出去,還沒到門口,忽然被一個男人攔下來:「鄔長筠!」
周圍的人聞聲也看過來:「真是鄔長筠!」
「我看過你的電影!可以簽個名嗎?」
「……」
鄔長筠直接撥開人群,往外去,剛到大街上,佐藤三郎的車已經開走了。
她緊握拳頭,指甲陷進手心的舊疤里。
佐藤三郎。
佐藤三郎!
……
陳修原禁止自己單獨行動,可鄔長筠偷偷殺敵的事幹過不少次,從未被發現。
她以去戲班子練功的藉口跟蹤了佐藤三郎兩天,果然如師姐所說:他和日本軍部有關係。作為一個商人,周邊一直有武士和日本兵保護,無論白天還是黑夜,都沒有下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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