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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渡:「謝謝長筠姐。」
鄔長筠問:「你們一直在滬江?」
「不是,在無錫,班主給我們寫了信,才知道你回來了,立馬來找你了。」元翹看著她的戲妝,驚訝道:「呀,你又唱武生啦。」
「武旦武生都唱。」
阿渡道:「長筠姐唱武生,座兒可得飽眼福了。」
鄔長筠:「今天滿了,等下我給你們找個凳子到二樓坐著,看我功夫長進沒。」
「好啊!」
唱完戲,鄔長筠帶他們去飯店吃了頓夜宵。回去路上,又打了點酒,準備回去再暢飲一通。
剛提上酒轉身,目光無意掃到街邊的一個流浪漢,正在一堆垃圾里找吃的。
她看著熟悉的身影,忽然定住。
三七年開戰,日軍對滬江不斷進行轟炸,當時許多監獄裡的犯人都趁亂逃了,聽說李仁玉曾被安排在軍服製衣廠做勞動,後來,製衣廠也被炸毀,他居然還活著,只是看上去精神不太對。
元翹叫鄔長筠一聲:「看什麼呢?」她順著鄔長筠的視線看過去,「你認識他?」
鄔長筠搖搖頭,移開目光:「不認識,走吧。」
一路上,元翹不停地說著這兩年發生的事。
鄔長筠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滿腦子還是剛才那個衣衫襤褸的老頭,再想起他從前囂張跋扈的樣子,心裡五味雜陳。
善惡終有報。
他如今這般模樣,真是應了這句話。
鄔長筠不禁又想起李香庭來,也不知他現在如何了。
想想,兩人已經很久很久沒通信了。
他,還活著嗎?
……
寂州。
上個月,日軍和八路軍打了起來,直到現在還在間斷性地交火。城裡本來就沒什麼人,戰火又起,現在就像個空城一樣。
華恩寺又住進來一些難民,男女老少都有,這一年多,李香庭一直帶人在寺院裡外種菜和糧食,勉強夠大夥餬口。
自打日軍忙著迎戰,華恩寺的人們也算過了段安生日子。
李香庭每天的生活就是畫畫、禮佛、打掃寺廟,他出家後,日本兵隔三差五還會來逛逛,今年七月還因為討要壁畫不成,夜裡偷偷放把火把伽藍殿給燒了。
為了救火,吳碩的腿還被燒傷了,至今走路還有點不利索。
陳今今是三八年六月從南京出來的,後面那半年一直忙於揭露日軍在南京犯下的慘絕人寰的罪行,今年年初在新四軍中繼續做戰地記者,五月又來到了八路軍隊伍,一邊做衛生員一邊進行拍攝。
自打三七年一別,她已經兩年沒見過李香庭了。
她的皮膚黑了許多,人看上去更瘦,卻更富力量感,眼尾處留了一道疤,是為了拍攝前線衝鋒的戰士被飛濺的彈片刮到,差一點點,就瞎了。
她特意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在短短的頭髮上別了一朵花,來見她久別的愛人。
那天傍晚,李香庭正在掃地,一身僧服,微彎著腰,在寂靜的寺廟中一派祥和。
陳今今穿了布鞋,腳步輕輕的,看到院裡的背影,本要叫「明盡」,又覺得不到兩年,不至於長這麼高,興許是後來的和尚,便問:「小師父,請問李香庭在嗎?」
……
第104章
李香庭聽到她的聲音,手上的動作頓住,心臟像漏了一拍,以為自己又出現了幻覺。
「師父?」
又一聲,將他瞬間拉回了現實。
李香庭緩緩轉身看著來人,握住掃把的手指微緊了些:「今今。」
陳今今看到這僧人的臉,由平靜轉為震驚,繼而心中泛起洶湧的酸楚,她的眼睛紅了,沒有質問李香庭為什麼這副打扮,艱難地扯了下唇角:「李苑,我餓了,有吃的嗎?」
「跟我來吧。」
李香庭走在前面,陳今今在原地定了幾秒才跟上。
本以為會有很多寒暄的話,會擁抱、親吻、凝視對方的眼睛一直說:我想你,我愛你……
可短短的一段路,兩人一個字都沒有說。
李香庭走到廚房門口,回頭對她道:「你去齋房等吧,我做好端過去。」
「好。」陳今今在院裡站著,深深呼吸這兒熟悉的空氣,紅牆黃瓦還是記憶里的樣子,只是院角的果樹沒了,現在種了一地蔬菜。
忽然,兩個小孩從西邊跑過來,看見生人,膽怯地手牽手,又往回跑。
陳今今沒來及叫住他們,已經沒影了。
陳今今走向廚房,沒有進去,就站在門口看著裡面一身素衣的男人,他的袖口被紮起來,拿著湯勺緩慢攪動鍋里的食物。
一別兩年,華恩寺多了些煙火氣,可故人……似乎變了許多。
李香庭垂眸靜靜地熬粥,直到熟了,盛起來轉身,才見陳今今立在門口看著自己,他僵在原地,碗燙得手指微痛:「怎麼站著?去坐。」
「想看看你。」
李香庭卻挪開目光,不看她了,他從人身邊過去:「來吃飯吧。」
陳今今跟他到隔壁的齋房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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