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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仍一樣,好在不是一無所獲,李香庭從進城的農民那買到些瓜果帶了回來。
明盡見兩位施主整天沒精神,肉眼可見瘦了一圈,還偶爾聽到他們說「想回去」那些話,他也著急。李香庭說到底還是來幫寺廟的,如今師父重病在床,管不了事,按理說寺廟大小事宜自己都應該安排妥當才對,他們每日辛辛苦苦地做事,還整日為吃喝發愁,真是罪過。
先前那件事的陰影還在,可他不能一直躲著,讓別人去承擔自己該做的事。
明盡沒告訴他們幾人,離開寺廟,出去化緣。
他奔波了一整天,帶回來一碗米,只不過是熟的,帶回去加點水熬一熬,又能成一鍋粥。
明盡開心地端著碗狂奔回寺院,把飯煮上,給他們一人一碗端過去。
吳碩看到米粥,激動地從梯子上跳下來:「哇真香,買到米了?」
王朝一笑說:「出家人不用錢,這是化緣來的吧。」
明盡點點頭。
難得見到米粒,李香庭捨不得吃:「我不餓,你去端給燈一師父吧。」
明盡比了比手語,表示師父有。
他便說:「那你吃吧。」
王朝一也下來:「老師,你下來吃點吧。」
李香庭專心畫畫,找藉口道:「你們吃,我早上喝了太多瓜湯,現在肚子還脹著。」
吳碩兩口已經喝完自己的,問明盡:「鍋里還有嗎?」
明盡點點頭。
吳碩對李香庭說:「老師,你真不吃啊?」
「不吃。」
「那我把你的喝了啊。」
「喝吧。」
明盡看他們吃得香,把碗舔得乾乾淨淨,比自己吃飽喝足還開心,心滿意足地收拾端空碗回廚房。
他又去把鍋里剩下的全部盛起來,送去給師父。
燈一早已沉痾不起,早先李香庭曾找過中醫來寺院給他看過,只說病入膏肓,不可救藥了。他瘦骨嶙峋,眼窩深陷,睜眼都無力。
明盡將人扶起來,一口一口把粥餵進去。
喝完,他又把燈一蓋好,刷掉鍋碗,再去打掃寺院內外。
一通忙活下來,他的肚子也咕咕叫了。
好不容易化來的一碗米飯,他一粒都沒吃,他認為出家人不該貪口舌之欲,在他眼裡所有食物都一樣,沒有什麼好吃難吃之分,只要能填上肚子,香糯的米和干硬的樹皮並無區別。
現如今,照顧好他們,才是首要的。
入夜,李香庭正在寮房寫論文,忽聽外面的喧鬧聲,他推開窗,見明盡從前殿跑過來,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容。
吳碩拿掃帚跟著:「你別跑,站住!」
李香庭被明盡的笑感染,跟著彎起唇角。
無論遭受了什麼,他永遠這樣澄澈,臉上、眼裡儘是天真與純淨,現如今,像他這樣一塵不染的人太少了。
屋裡待久了悶,李香庭走出去,站到檐下透透氣。
明盡見李香庭出來,跑過來圍著他轉,吳碩窮追不捨:「你別躲,過來。」
兩個小孩子。
李香庭笑著拉住吳碩:「好啦,轉得我都頭暈,別打擾燈一師父休息。」
明盡躲在柱子後,朝吳碩吐了下舌頭,又跑遠了。
「你有本事別跑!」
兩人又一路追逐打鬧,往前殿去。
李香庭目送他們的背影,摟了摟衣服,真希望他們永遠開心、無憂無慮。
明月當空,滿地月華,順著白淨的石面,他看向不遠處的佛祖。
望,佛祖真的能庇佑吧。
庇佑這些藝術隗寶得以傳承。
庇佑百姓與前方戰士。
庇佑戰爭勝利,世界和平。
……
下午,吳碩不知跑哪去了,王朝一在藥王殿臨摹,李香庭一直在整理臨摹稿。
他們三個把一間寮房改做工作室,有什麼事情都會在里面討論。
明盡去看李香庭,想問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卻見人趴在桌上睡著了。
雖然自己不懂這些牆上的畫,也不明白李香庭一直以來所說的傳統藝術、民族文化和傳承,只知道這些他用生命保護下來的東西,一定很重要。三位施主中,他最是心疼面前這位,並非因為相識時間久,而是他最拚命,最讓人放心不下。
明盡找了塊毯子小心給李香庭蓋上,便關上門出去了。
他跟燈一打了聲招呼,又出去化緣。可惜這次運氣不好,半碗飯都沒要到。
明盡理解百姓們不容易,大家自身難保,不布施全然情理之中。只是沒能讓寺院裡的大家吃到香噴噴的米飯,有些失落。
天色已晚,他不得不先回去,只能明日再出來。
……
明盡垂頭喪氣地走著,忽然看到化雪後濕潤的泥地上大片腳印,他停下來,順腳印的方向看過去,密密麻麻的,一直延伸到寺廟大門。
壞了。
闖入五個日本兵,吳碩腹部中了一槍,王朝一摁住他的傷口,嚇得快哭了。
明盡又急又說不出話,咿呀呀地嚷著,到處找李香庭的蹤跡,他忽然想到什麼,往後院跑去,果然聽到一群人的吵鬧聲。
日本兵要把立在地上的石雕柱子砸下來帶走,李香庭不讓,死死抱住石柱,被幾個日本兵拳打腳踢,其中一個正要舉槍,明盡奔過去,擋到刺刀面前,被一巴掌扇開。他顧不得疼痛,繼續撲過去,抱住李香庭,把他往旁邊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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