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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不適合?」鄔長筠背靠沙發,放鬆地坐著,晃晃手中的酒杯,「花階相對別的夜總會來說算正經的,沒有你想像中那些腌臢事。就算是泥潭,你怎麼知道她不是自在其中呢?或許她很享受目前的狀態。你是佛祖嗎?整天救苦救難?貧民窟的人這麼多,你怎麼不挨個去拯救?」
李香庭不說話了,一口灌下一杯酒。
「慢點喝,醉了我可不送你回去。」鄔長筠把果盤往他面前推一下,「就算沒有男女之情,我還是勸你趁早斷掉的好,以免日後被你父親知道,自己遭殃不說,還牽連了別人。」
話語間,音樂變換,舞女相繼登場。
鄔長筠掃過去一眼:「喏,她出來了。」
李香庭抬頭看過去,一排女孩穿著同樣的衣服,髮飾、妝容、身型都大差不差,以至於李香庭第一眼沒辨認出哪個是戚鳳陽,順著挨個看過去,才找到她的位置。
此刻,戚鳳陽臉上掛著燦爛的笑,身穿黑色小洋裝、網襪、高跟鞋,同舞伴們做著整齊的動作。
轉圈、扭腰、高抬腿……
李香庭立馬低下頭,他並不覺得這是不堪的,每一個行業都值得被尊重,只是回想起往日重重,心生悲痛:「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她還在家裡做傭人,不用經歷那些苦厄。」
「你不該這麼想,沒有那些苦難,也還會有別的,只不過方式不同。」鄔長筠望著舞台上一排美麗的女人,給自己杯中加了兩塊冰,「你也是出於好心,存善念者何錯之有?只能怪那些吃人的人。」
李香庭明白她指的什麼。
「這個世界弱肉強食,很多事情沒法用道理講,法律也保護不了所有人,強權和絕對的資本面前,我們都是螻蟻。」
「是啊。」李香庭苦笑兩聲,拿起酒杯,「來。」
鄔長筠與他碰杯。
跳了幾場後,台上換歌女獨唱。
舞女們回後台換衣服出來,迎客人跳舞。
李香庭正喝著,抬眸間見一個男人朝戚鳳陽伸出手,兩人說了幾句話,牽著手往舞池去了。
「別擔心,她比你想像中堅強,也成長了很多,不再是曾經那個連句話都說不利索的小姑娘了。」鄔長筠見他一直盯著戚鳳陽,忽然轉移話題,「看窗戶邊穿格子襯衫的那個男人。」
李香庭看過去:「怎麼了?」
「一看就是吸多了,雖然鴉片禁止,但還是有不少人私下販賣。」
「是啊。」李香庭又一聲嘆息,「這種謀財害命的東西就不該存在。」
鄔長筠睨向他,緩緩晃著酒杯,聽似不經意地問:「那如果有一天,你的家人與這個有染呢?」
「我爸爸雖然犯下很多錯,但在生意上還是很乾淨的。」
看來,這傻哥哥是一點都不知道自家老子做的齷齪事,她追問下去:「萬一呢?」
「那他就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你不會大義滅親吧?」鄔長筠瞧著他低垂的眼眸,「販賣鴉片,可是死罪。」
李香庭沉默了。
鄔長筠視線從他身上移開,本來靠近這個純良無害的哥哥,只是想利用利用,可接觸下來,越發有些於心不忍。
長得叫人不忍心傷害,也是一種能力。
鄔長筠喝完杯中酒,說道:「你會錯意了,我說的有染是指的月姨娘,上次你妹妹生日,看她那個狀態有點嚴重,最近怎麼樣?」
「聽說戒掉了,但是身體好像又垮了,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挺難得,這玩意可不好戒。」她看向戚鳳陽,此刻又換了個舞伴,這位西裝革履的,瞧上去有點實力。
李香庭也望過去:「她們是怎麼賺錢的?」
「那你可問對人了。」鄔長筠後背離開沙發,蹺腿弓腰坐著,「看那個紅裙子對面的男人,手裡拿著的東西。」
「嗯,是什麼?我看到好幾個人都有。」
「舞票,花階的舞票是一塊錢一本,共兩張。想邀請舞女跳舞,就給舞票,通常是一張,也有大方的,多給幾張、幾十張。」
李香庭懂了:「代替錢的流通工具。」
「對,負責管理舞女的叫舞女大班,舞女收到舞票後,要跟舞廳和舞女大班分別拆帳,最終一張舞票到手只有兩三角錢。一支舞短的三分鐘,長的有五六分鐘,要是生意好,一晚上不停,能賺好幾塊錢。陪的客人酒水錢花的多,還另有抽成,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大頭是舞客給的小費,在這裡又叫「夾心餅乾」或者「雨夾雪」,就是將鈔票疊小,偷偷塞在舞票里,給中意的舞女。」
「為什麼要偷偷?」
「舞廳不允許給現鈔的行為,損害分成呀。」
「如果被發現呢?」
「那就不知道了,應該會有所處罰。」她繼續介紹,「花階算是高檔的,來玩的多數還是富家子弟,遇到闊綽的,一晚上賺個幾百也不是不可能。」
李香庭略感震驚:「這麼多。」
「我說的是闊綽的,一般條件不錯的舞女一個月就賺個兩三百塊。」
「也很高了,我在學校的工資也就三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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