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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氣,聽她這一套接一套的,甚至覺得有意思,悠閒地靠到後面的椅背,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少廢話,繼續,再錯一句,以後都別上台了。」
鄔長筠也不磨嘰,接著唱了起來。
杜召見她乖乖唱著、武著,連耍了幾小時,連個眉頭都沒皺,又覺得沒什麼意思了。
唱到半夜就叫了停,勾勾手叫白解過來:「賞,再叫人送兩斤潤喉的茶。」
鄔長筠欠身:「謝杜老爺體諒。」
杜召沒搭理她,起身走了。
「您慢走。」
白解回頭看她,小聲道:「好功夫。」
可算滾了。
鄔長筠裡面的衣服全汗濕透了,扭了扭脖子,沖門口翻個白眼,轉身去了後台。
……
杜召坐上車,外面戲院老闆點頭哈腰,送人離開。
月影朦朧,街上空無一人,滿地清霜。這一片,就只有紅春戲院還開著門,兩邊商鋪門口掛著紅燈籠,在茫茫霧氣里輕輕晃動,為這淒清春夜墜了分詭秘。
一路寂靜無聲。
白解忽道:「你對這女的挺上心啊。」
杜召困意來了,閉目養神,懶得看他:「又覺得沒意思了。」
白解哼笑一聲:「我看,你就是賤。」
杜召這才睜開眼,不滿地看著他:「你再說一遍。」
白解才不找那打:「你啊,就愛往不稀罕你的人那湊,她真要巴巴地貼上來,你又會覺得和那些女人一樣,沒什麼稀奇的。人家越不搭理你,跟你反著來,你越好奇,越有征服欲,乖乖聽話了,反而覺得無趣了。你看,我分析的對不對?」
話不中聽,但卻不假。
杜召沒承認,也沒否認,接著閉上眼,休息去了。
好像,是這麼個理兒。
「不過,我還是頭一回見你跟女人較勁,好玩。你這老大不小了,也該找個人陪陪了。」
「怎麼?老頭給你好處了?在我耳邊煽這風。」
「哪能啊,我只效忠於你。」
「那就少放點屁,熏得頭疼。」
白解撇嘴,一疊聲的「行行行」。
車子一拐,進了租界。
……
李香庭休息日,把鄔長筠帶回了家。
她幻想過很多次來到這裡的場景,可能會憤怒、會衝動、會悲哀……可真到這一刻,卻是平靜的。
李家很氣派,豪華的大門、豪華的前院、豪華的法式多層大別墅……從地上的鵝卵石到牆上的琺瑯貼片,再到假山魚池、精美壁燈,每一處都散發著「富氣」。別墅內部卻是中國風,家具皆為木製,窗簾地毯也都印傳統紋樣,角櫃放置許多瓶罐裝飾,牆上還掛了幾幅寫意畫。
李仁玉老派,兒子卻留洋學油畫,想來也是受了不少氣。
一路上,傭人與他們打招呼,頭一回見少爺帶女孩回來,都新奇得很。
李香庭直接帶鄔長筠上樓,進了畫室。
戚鳳陽正在裡面往畫框上打釘子,這段時間她一直跟著李香庭,學了不少新鮮的東西,不僅會打畫框、繃畫布,還認識了所有繪畫工具和顏色。
見人來,趕緊起身打了聲招呼:「您好。」
「你好,」鄔長筠看這個水靈的小姑娘,假意問:「你妹妹?」
「不是,我的助手,叫她阿陽就好,」他又與戚鳳陽介紹,「這位是鄔小姐,鄔長筠。」
「鄔小姐。」
「辛苦你了。」李香庭見她手紅紅的,「放在那裡,等會我來弄就好。」
「快打完了。」戚鳳陽同鄔長筠點了個頭,繼續幹活,餘光瞥見李香庭去拿那堆疊放在一起的舊畫作,挑了幾幅出來,展示給鄔長筠,其中還有些一絲.不-掛的人體畫。
戚鳳陽不禁臉上一熱,雖然李香庭同自己說過很多次這只是藝術,不要帶世俗的眼光去看,但她每每看到,還是覺得害羞。手上動作加快,釘好框子,放置到畫架上:「少爺,小姐,我就先出去了。」
李香庭回頭看她:「好。」
鄔長筠知道西方盛行人體畫,也在書上看過一些,可真正置身此地,不免幻想起作畫過程,問他:「我也要這樣?」
「不不不,我不要求你的穿著,隨意就好。」
鄔長筠挨個看這些畫:「我不反對任何畫種,但還不是很能接受,你能理解嗎?」
「當然,我們有什麼話就直說,如果你覺得哪裡不舒服,一定要講出來。總之,我們兩都放鬆就好,創作是一件享受的事。」
「嗯,隔行如隔山,雖然不懂其中門道,但感覺你應該很厲害。」
「謝謝,還是有很多不足的,我也還在探索。」
鄔長筠脫去外套,裡面是一件墨綠色旗袍,很久之前定製的,完美貼合身線:「怎麼樣?」
李香庭目光很純粹地欣賞眼前這具身體,國內很多女人總含胸駝背,稍欠氣質,她倒是挺得筆直,落落大方,很有氣場。
「線條感很棒,」李香庭看向她的手臂,「你的肌肉非常漂亮,很有力量感,看來以後我得經常請你過來做模特了。」
「下次我可得收費了。」
「一定!」李香庭笑著挪了雙人沙發讓她坐下,「你要不要喝點東西?我叫人拿些過來,還有吃的。」
「不用,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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