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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妨。」他聽得這話笑了,「姑娘的心意,我收到了。」

  蘇小培跟著他笑,不知怎地覺得被他說得有些臉紅。

  第二天一早,冉非澤走了。

  蘇小培去送的他。她又買了酒和燒雞,讓他路上吃。冉非澤謝過,將東西放到馬車上,放在他的超大包袱旁邊,然後他衝著她笑笑,轉身拉上馬,就這樣慢慢離開。

  白玉郎高聲喊著:「冉叔一路保重。」

  蘇小培看著冉非澤的背影,忽覺喉間哽咽,鼻子發酸。冉非澤忽然回頭看她一眼,她觸到他的目光,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冉非澤停下了,看著她。

  「大,大姐。」白玉郎覺得很丟臉。

  「壯士一路保重。」蘇小培抹掉眼淚,沖冉非澤揮手。

  冉非澤點點頭,朗聲應道:「姑娘也保重。」

  兩個人對視片刻,冉非澤終於轉身,這次他翻身上馬,快速走了。

  他走遠了,蘇小培裝不下去,乾脆放開了嘩嘩地流淚,白玉郎嚇得左右看看,低聲嚷:「大姐莫要如此吧。」哭成這樣,他站在旁邊確是覺得太丟人。

  同樣都是說「莫要如此」,為什麼白玉郎說得就讓人覺得這般招人煩呢?蘇小培不理他,一邊抹眼淚一邊回居處去了。

  關上了門,放聲大哭。

  過了一會,白玉郎過來敲門,在門外喊:「大姐,有你的信。」

  蘇小培一愣,怎會有她的信?她抹了淚紅著眼眶打開門,不想讓白玉郎看見她的狼狽,她只露了半張臉。白玉郎也不看她,只探手遞進來一封信,小小聲:「冉叔給你的。」

  冉非澤?

  蘇小培驚訝,白玉郎撇著臉,顯得很不贊同,「冉叔放我這的,說若是大姐落淚,就給大姐看這封。」

  這封?

  「還有別的?」

  「嗯。」白玉郎點頭。

  「還有別的什麼?」

  「若是大姐言行不得體,就是另一封。若是大姐惹禍了,還有一封……」

  「都拿來。」蘇小培打斷他,直接開口要全部的。

  結果白玉郎不依。小伙子撇眉頭,一封一封遞過來:「大姐哭哭啼啼,給大姐這封。大姐問要男子信物,私相授受當是不該,給大姐這封。其餘的不能給。」

  私相授受當是不該?

  蘇小培也撇眉頭:「那是壯士寫的信,不該的話你跟壯士說去。」

  「冉叔行走江湖,不拘小節。」白玉郎臉皺得跟什麼似的,他也很不贊同冉叔這般好嗎?教訓不了叔,還教訓不了大姐嗎?「大姐卻是不一樣,婦道人家自當檢點講究些。」

  蘇小培一把奪過兩封信,懶得跟他辯。

  小兄弟,你雙重標準,三觀相當有問題。

  蘇小培把門關了,回屋看信去。

  信很簡單,一封寫著:「莫難過,後會定有期。」還有一封寫著:「姑娘,下回莫要如此吧。」

  看著那兩句話,蘇小培腦子裡已經浮現冉非澤說這些話的表情和語氣。她撲哧笑出聲來,又忍不住落淚,過一會,又笑了。

  「壯士所言極是。」

  冉非澤走後第二日,已被判斬首之刑只等公函批覆的羅奎,於夜半用自己的腰帶絞在脖上,在獄中自盡了。

  這事並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

  被判死罪的囚犯因受不得牢獄生活,早晚又是個死,於是於獄中自盡,這類事不是沒有先例。更何況羅奎在寧安城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城裡不少弟子,許多人家也識得他,與其等秋後問斬時被大家看著,不如悄悄死在牢中體面。

  這樣的解釋是所有人的共識,大家都說,瞧,連羅靈兒也受不得父親戴罪入獄旁人的眼光,早早離去,何況羅奎是個大老爺們,想到自己到時穿著囚服於眾人面前身首異處,心裡自然是受不了。

  於是這件事很快就沉寂下去。常家人來領了屍,回去辦了喪事。蘇小培聽說羅靈兒回來奔喪,痛哭了一場,親手為父親立了墳了又走了。府衙這邊呈了公函上報,然後這個案子,徹底成為了舊案歸檔中的幾頁紙。

  府尹大人還未放棄讓蘇小培用催眠應用在審訊里,又與蘇小培談了兩回,蘇小培都找了藉口理由推拒過去。最後府尹只得作罷,只是雖未得審訊判案的新妙法,但蘇小培善察言觀色讀心的本事在府衙中倒是人人知曉了。府尹審案審犯,喜歡讓蘇小培在一旁看著聽著,之後會問一問她的意思。故意裝出的憤怒,虛張聲勢的悲痛,有沒有下手的狠心……蘇小培能看到了許多旁人看不出的細節。有一次,她甚至判斷出案子不是男人幹的,是女子所為。最後查出的結果,還真是女子。又一次,她只看了案卷和與數人相談後,便說出案犯多大年數,什麼個性,做什麼行當的,捕快們按這推斷去搜查,竟真抓到了兇手。

  蘇小培很快在衙門裡有了名氣。說是在衙門裡有名氣,那是因為府尹大人和秦捕頭下了令,關於這位女師爺的事,不得外傳。

  蘇小培是從白玉郎的嘴裡知道的,冉非澤走前與兩位大人談了一場。冉非澤道,若想留得蘇小培在這安穩上工,就不可將她張揚。府尹和秦捕頭是明白人,一女子有奇本事確是太招人相議了些,若是處置不好,確會招惹事端。於是兩位大人答應了下來。蘇小培這麼大個活人藏是藏不住的,但只要官方不特意大力傳她之事,外頭也只是知官府有位女師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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