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頁
衛初宴本以為那位帝王是個好相處的人,至少對她來說是的,然而衛初宴進宮後,卻感覺到了無形的壓力。
雖然陛下笑對她,然而衛初宴總覺得,高高在上的那位,似乎不是很喜歡她。
趙璨先問,衛卿近日去哪了,怎的好些時日都無動靜,衛初宴自是不好說自己失憶了,然而趙璨已問出了,她是否有些不適。
衛初宴大概便明白了,她家中,有陛下的眼睛。
衛初宴倒也坦然,直接承認自己失憶了,趙璨又與她聊起趙寂的失蹤,衛初宴很是悵然:「我也不知我娘子去哪了,而且,她似乎是即將臨盆了。」
衛初宴憂心忡忡,而趙璨眯了眯眼,望著衛初宴道:「你真的不知她去哪了嗎?」
衛初宴:「她是我的娘子,懷有身孕,我很擔心她。」
趙璨看不出衛初宴是否是真的失憶了,不過,對她失憶了還要去維護趙寂的舉動,卻有種淡淡的熟悉感,趙璨不由扶額,沒再與衛初宴多說。
第37章 赴死
好像開始了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於衛初宴而言, 一覺醒來,世界都變了,仿佛她自己也變了, 因她身上有了另一個人的標記。
然而那個人,失蹤了。
衛初宴每每想來, 都會生出一種惆悵, 其實她記不得那個人的模樣,也不知道自己與她的相處, 不知道自己為何成親, 甚至還是, 嫁人。
衛初宴此前從未想過自己會成親, 否則她也不會一直拒絕芙蕖等許多姑娘公子, 她一心想著一個盛世,從未想過自己。
她忙著接受這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新的身份,種種事務,閒暇時,她也會想,她的那個娘子。
或許是真的很喜歡, 所以才會成親,即使是「嫁」。
可是, 她真的記不得了。她也差人去尋過娘子, 趙宅本就有許多僕人,衛初宴請他們去尋人, 又去衙門報官, 管理這一片的官員見她是同僚,又是近日風頭正盛的衛大人, 因此很是在意,派了許多人手去尋。
然而無論是家仆們,還是衙門,都始終沒有回信。
娘子沒音訊,倒是官署的事情,衛初宴漸漸都上手了,有時她翻閱那些「她」制定的條條規規,確實會生出一種熟悉之感,心想,這好像真的是我做出來的。
許多的東西,都是她年少時便一直想著的,如今,竟都成真了。
衛初宴也曾再去鄉野看過,從前愁眉苦臉的農人,如今臉上都帶著喜色,倒也不是總很開心,但至少,不見那些沉重感了。其實土地稅好嗎?自然是好的,比起人頭稅,地稅要輕些,畢竟貧苦的農人普遍也沒幾分地。
又有許多學子來訪,衛初宴與他們相談甚歡,有心想收學生,然而心中掛念著娘子,又抽不開身,因此以書相贈,希望他們,能夠讀好書,日後做個好官。
至於衛初宴自己......
她現在,就如烈火亨油吧,或許旁人眼中,她衛初宴是一力促成新政的帝王信臣,是天子跟前的紅人,也是寒門學子的恩人,然而,正因如此,她才正被烤在火上,而她已然感覺到,陛下對她的態度不對。
似乎隱約有些隔閡了。
衛初宴思索過,這應該是近期的事情,因陛下既然放手讓她去做新政,應當是十分信任她的,她們君臣二人,不該有隔閡,然而,趙璨似乎隱隱約約,在忌憚她。
是因為日後那會源源不絕地進入朝堂的寒門學子嗎?
衛初宴想通了這一點,後邊就更安靜了。她想到一種可能,是否,之前的她也看到了自己已定的結局,於是將娘子送走了?或許正是如此,才會始終找不到趙寂與孩子的蹤跡吧。
是她自己的安排?也與娘子商量了,於是趙寂先離開藏匿,而衛初宴送走趙寂,又回了家。
可衛初宴又有種感覺,若是她必死,或許,她娘子不會離開她。
這些事情都是衛初宴自己的猜測,然而,當她察覺到自己或許不會有以後了,便召回了去尋趙寂的僕人,不將趙寂和孩子尋回來,才是對她們好。
衛初宴不再找趙寂,消息傳到宮中時,趙璨的神色陰沉了許多。
她原本沒有懷疑衛初宴的,在太卜占出惡卦且明確指向孕婦後,趙璨仍然沒有懷疑過衛初宴家中懷孕的妻子會應卦。
可是,天上的烏雲消散那天,衛初宴與趙寂,恰恰離開了,又或者,是她們離開了長安,於是烏雲消散了。
趙璨由此對衛初宴生出深重的懷疑,且朝堂上的較量愈髮膠著了,士族三番四次暗示著,他們接受新政,然而衛初宴必死,若衛初宴不死,士族從此,再無臉面。
趙璨從前是一一擋回去的,因她的確愛重衛初宴,這個人好像就是為了她這一朝盛世而生的,趙璨與衛初宴暢談過許多次,這人總是特別合她心意,且即便是在失憶後的這幾次召見,衛初宴都並未激起趙璨的惡感。
只不過,衛初宴與趙寂一消失,烏雲的確是散了,而城中的其他孕婦,都被關起來了,趙璨到底是個鐵血帝王,不會容忍有惡龍作亂,衛初宴的確令她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