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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在她體內流淌血都可以是憎惡的緣由。
而這也是她留在那個家里的唯一「價值」。如若不然,她也許會迎來更可怕的噩夢。
笑容發苦,尾音染上哭腔,名為絕望的感覺瀰漫在心間。她再也說不下去,柔弱的身子倚在女人懷中不住發抖。
腦中昏沉一片,接連閃過養父母猙獰可怖的面孔。類似的畫面,常常浮現在兒時午夜夢回之中。
長大後,她刻意不讓自己回憶那段經歷。與許家斷絕關係,也是與過去一刀兩斷。
但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親生父母才是把她推入深淵的主謀。
若是有的選,她寧願自己不知道這一切。蒙在鼓裡也比傷透心好。
「是他們不配為人父母。」裴清琰心疼地為她擦拭淚水,指尖輕觸妻子紅腫的眼角時,心裡仿佛被刀尖划過,「不是你的錯。」
「可這麼多年,他們一次都沒來找過我,反倒收養一個孩子享受天倫之樂……」
只是生下了她,之後如同對待一件工具,不聞不問。
許知意沒辦法再說下去,巨大的失落令她接近失語,仿佛一具了無生氣的木偶。
「老婆,其實今天我給你拿了禮物。」
為轉移話題,女人變戲法般將精美的禮盒塞入她手中,笨拙的討她歡心。
不願掃對方的興致,她將散發著玫瑰花香的兔子擺件取出,放於眼前端詳。
「謝謝你,阿琰。」
她輕輕將擺件放回去,順手把盒子恢復成一開始的模樣。
「說了不用跟我道謝。」
女人握住她的手,源源不斷的溫暖從指尖傳來,試圖驅散她體內濃重的寒氣。
「唔,你有沒有想過……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許知意頓覺嗓子裡像灌了鉛,沉的要命,但有些話她還是不得不說,「明明連最親近的人也……」
過去遇到的所有人都拋下了她。
「胡說。」
女人霸道地吻上她的雙唇,習慣性用牙齒蓋戳,含糊不清的宣示主權,「你最親近的人是我。」
第97章
肌膚相貼, 親吻也綿長到令她腦中一片空白。
屬於對方的氣息鋪天蓋地向她壓來,不同於往日那般極具侵略性,反而像不起眼的浪花, 積少成多, 悄無聲息地將她填滿。
許知意忽然憶起今天錢慧開玩笑地問她「最喜歡裴總什麼」。
她雖沒有正面回答,可心裡蹦出的第一個詞語是「可靠」。
——忍不住想要依賴對方。
在拆開包裹時,她的第一反應,也是希望伴侶可以陪著她。但哪怕這樣,她還是猶豫許久才委婉地給對方發了條消息。
正是因為她知道裴清琰會儘快趕回來, 才不願將父母遺物一事挑明。換言之, 如果她可以自己消化這份情緒, 她絕不會催對方早回。
討厭給別人造成「麻煩」, 這份若有若無的惶恐近乎浸到骨子裡。
「老婆, 我派人去查一查,萬一這事還有轉機呢?」
女人似在顧及她的心情, 每一個字都念的很輕。
「可是, 阿琰……」
許知意怔怔望著女人幽深的瞳孔,裡面滿滿是對她的關心,一如往常。
暖流蔓延開來,心卻像被刺扎了一下:
「其實我……不太想讓你知道。」
她避開眼神接觸, 小心斟酌著語言,「我家里那些事, 幾乎從來沒跟你提過。」
從認識第一天,到現在, 她都是這麼做的。對方不問, 她便不主動開口。
「我怕你同情,甚至是可憐我。」
幽微難明的心思終於在明面鋪開。
在這件事上, 她有點敏感,更多是積壓已久的自我否定。
就像一個洗不掉的污點一樣,時刻翻出來都讓她擔驚受怕。不讓對方知道,也許是她能想到的最好方式。
裴清琰會不會因此離開自己?或是覺得她太過軟弱……
將苦果默默吞下,裝作若無其事,正在悄然成為一種常態。而得知雙親只是養父母時,她鬆了一口氣,好像得到了解脫,又好像沒有。
「但這一次,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被親生父母遺棄的殘酷真相浮現在眼前,退路全被堵死,連每一口喘息都透著濃濃的窒息感。
心里仿佛漏了個大洞,空落落,冰冷徹骨。讀到充斥著理直氣壯語氣的文字時,她隱約有種預感,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
失望透頂。
不知何時,腰間傳來溫熱的觸感,臉頰也是,輕柔的吻像是羽毛微點。她能感覺到女人的目光從未移開過,灼熱的令她心驚。
哪怕她選擇放棄,對方也不會放棄她。
就像學生時代,裴清琰或多或少從她過分消瘦的體態、燙傷的皮膚中察覺到端倪。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帶她看醫生,塗藥,故意跟著她在許家人面前刷存在感……幾次提出要把她接到裴家。
毫無疑問,這樣潛移默化使得她的日子好過很多。
「老婆。」
女人攥緊她的手,又不敢太用力,語氣柔和得令她想哭,「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對,任何時候都是。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