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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珣聽著,面上露出笑意,忙應下,向皇帝行禮告退。

  徽妍在一旁看著,知道皇帝其實還想多留他一會。但皇帝對這個弟弟一向寬和小心,他想做什麼,皇帝並不多加干涉。

  對待在乎的人,他似乎從不會真正地用天子之威相壓。

  徽妍心中好像有些軟軟的東西,瞅皇帝一眼,掩飾地繼續低頭,捧著杯子喝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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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鄉侯在長安頗有名望,人緣亦好,生辰之宴,登門赴筵者皆貴胄。雖已入夜,宴樂卻是正歡,堂上有歌舞,苑中有雅聲,男子女眷,或在堂上飲酒,或在苑中散步攀談,笑語琳琅。

  鯉城侯手執酒盞,與友人談笑一陣之後,緩步走到一處偏僻無人的水榭里,聽著遠處傳來的樂聲,獨自飲酒賞月。

  夜風徐徐,他憑欄而立,正飲下一口酒,忽而聽見一點叮噹的環佩之聲,回頭,卻見燈籠柔和的光里,一個女子逕自走過來,修飾精緻的面容襯著華美的衣飾,貴氣不凡。

  鯉城侯莞爾,朝她舉舉盞,“侯女。”

  竇芸卻毫無笑意,盯著他,神色不定。

  “我的人看到陛下今日去了王府,為她頂撞了大長公主。”她低低道,“你那計策,全然無半點用處!陛下還派人去了鄉中查申平來路,搜到了財帛,趙弧也被拘下,若廷尉查出了是我……”

  “那是侯女沉不住氣,多此一舉,又去找了那趙弧所致。”鯉城侯不緊不慢,打斷她的話,“我早說過,不可操之過急,急則誤事,侯女不聽,擅作主張,壞了事,卻來怨我?”

  竇芸面色一白。

  “我勸過侯女謹慎,”鯉城侯道,“申平雖肯賣命,死無對證,但行事還須周全些。可侯女做到幾分?若非申平拿到財帛之不收好,留了把柄,廷尉怎會追查而來……”

  “住口!”竇芸登時惱怒,打斷,“這都是你的主意!都是你教我做的!我……我要告訴陛下,此事前後都是你在主使!”

  鯉城侯笑起來,聲音從容無懼,讓竇芸聽得背上一寒。

  “侯女若決意如此,現下便可入宮覲見。不過侯女切莫忘了,申平是侯女找的,財帛是侯女給的,就連那趙弧,也只知道侯女。”他緩緩道,看著竇芸愈加蒼白的面龐,笑意更深,“侯女無憑無據,陛下會信誰?”

  竇芸頭腦“嗡”一聲,呆呆看著他,忽然,目中凶光一閃,朝鯉城侯撲過去。

  鯉城侯卻似早有預料,身形敏捷一閃。竇芸只覺腕上一麻,未幾,已被他制住。

  “鐺”一聲,一把短刃落在了地上,被鯉城侯順勢踢入了池中。

  竇芸用力掙扎,卻根本掙脫不得,喉嚨被鯉城侯扼著,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你若是害怕陛下震怒降罪,其實亦不是無法化解。”他在她耳邊低低道。

  竇芸忽而停住,抬眼看他。

  “世 間何其不公。”鯉城侯注視著她,目光憐憫而溫和,“侯女這般痴心一片,為他做了這麼許多,可他何曾在意過你?你高貴美貌,何人不稱讚,他卻傾心他人,視你 若凡塵一般,反還要將你落罪。侯女捫心細想,你身受厄難,他卻將人執手享樂,侯女甘願否?而讓侯女深陷如此絕境的,又是誰?”

  竇芸忽而覺得身上氣力盡失,看著鯉城侯,雙眼空洞,額頭沁出細汗。

  鯉城侯卻神色如常,將她鬆開,扶著她站穩。

  “侯女,凡事莫往壞處想。天無絕人之路,但看侯女敢走不敢。”他緩緩道。

  竇芸聽著這話,不解其意,忽然,發覺手中被他塞了一個物什。

  低頭,卻見是一個小小的錦囊,模樣平凡,隨處可見。

  竇芸訝然:“這……”

  “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侯女。”鯉城侯看著她,目光意味深遠,“我聽說,陛下甚愛食府上佳肴。”

  竇芸目光一閃,忽而明白了什麼,睜大眼睛。

  “只要還未事發,一切都來得及,全由侯女。”鯉城侯聲音柔軟,說罷,對著一禮,轉身而去。

  夜風和緩清涼,遠處的樂聲依舊悠然。

  竇芸立在原地,怔怔發呆,一動不動。

  鯉城侯卻步態悠然,看看手中的酒盞,裡面的酒液已經全灑了,微微揚眉。

  “君侯。”一個聲音忽然從前方傳來。

  鯉城侯訝然看去,卻見是劉珣走了過來。

  “殿下遲了。”他莞爾。

  “宮中有些事。”劉珣道,說罷,往水榭里瞅了瞅,“君侯方才在與懷恩侯女說話?”

  “碰巧遇到,問候問候懷恩侯罷了。”鯉城侯道,說著,望望遠處,饒有興味,“高鄉侯府中的伎樂頗有盛名,待我引殿下觀賞。”說罷,帶劉珣往熱鬧之處而去。

  劉珣應聲,跟著他,走了兩步,卻忍不住回頭。

  水榭里,光影綽約,竇芸仍然立在那裡,卻不似在觀景,定定的,猶如一尊泥塑。

  ☆、第78章

  ????“……之後,她化作織女星,長居河漢之畔。”

  夜色漸濃,蒲那和從音躺著榻上,徽妍一邊給他們講著故事,一邊掖了掖被角。

  王縈也躺在一旁,看著徽妍。她記得這些故事,在自己幼年之時,徽妍也曾給自己講過,如今聽著,不禁笑起來。

  “王子居次可還記得織女星?從前在王庭看過,就在河漢之際,甚亮。”徽妍問。

  蒲那和從音都想了想,過了會,蒲那說,“記得。”

  “從音也記得。”從音說。她依偎著徽妍,思索著,眼睛裡絲毫沒有睡意,片刻,忽而問,“他們說,母親如今也變作了星辰,是麼?”

  “是。”徽妍答道。

  “亮麼?在何處?”蒲那忙問。

  “就在南天上。”徽妍見他們就要起身出去看,忙道,“王子居次,要睡了!”

  “我想看看母親。”蒲那道。

  “從音也要看。”

  王縈見徽妍一臉無奈,知道此時皇帝還在正殿上,等著她把小童們哄睡了過去。

  “二姊去吧,我帶他們去看。”王縈也起來,給小童們披衣。

  徽妍訝然。

  王縈笑笑,眨眨眼,“二姊忘了?那些故事,我也會說。”

  徽妍看著她狡黠的眼神,面上忽而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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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在殿上翻著簡冊,聽到腳步聲,抬眼,見是徽妍。

  “今日這麼早?”他放下簡冊,話才出口,忽然聽到殿外傳來些許小童的歡鬧之聲,愣了愣。

  “縈在跟他們玩耍。”徽妍走過來,在他身旁坐下。

  皇帝瞭然,看著她,目光帶著笑意,自然地將她摟過來。自從徽妍回家待嫁,二人已經許久不曾有過這樣的時刻。徽妍在家的時候,也時常懷念,覺得待到再坐在一起的時候,自己會有許多話跟他說。

  但心愿成真之後,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看著皇帝,忍不住笑。

  “笑甚。”皇帝亦莞爾,捋捋她的頭髮。

  “妾在想,”她將皇帝的手拉下,握在手中,“將來成婚了,陛下與妾也每日這麼過下去可好?”

  皇帝一愣,立刻道,“不好。”

  徽妍不解:“為何?”

  “你成了婚還想每日先哄了小童再來找朕?”皇帝一臉不高興,“那成婚有甚意思。”

  原來是想著這個,徽妍無奈。

  “可王子居次是陛下接回來的,”她說,“妾也曾許諾要照顧他們。”

  “又不是不陪睡便不是照顧。”皇帝反駁,摟著她,往殿外瞅了瞅,低聲道,“你妹妹不是也做得甚好?朕明日就下旨讓她替你做女史……”

  徽妍哭笑不得,不待他把話說完,用力撓一下肋下。

  皇帝目光一緊,將她的手捉住,順勢倒下,將她壓在榻上。

  耳鬢廝磨,熱氣交纏。二人像從前一般擁吻,享受著難得的溫存。不過從前,皇帝一向適可而止,不過分逾越。而今日,他似乎特別不願意放開,吻得徽妍暈暈乎乎,好不容易得了喘氣之機,卻又發現他的手已經伸到了衣服底下,手指摩挲在敏感的肌膚之間。

  徽妍大窘,忙捉住他的手,皇帝卻不肯停,用另一隻手去扯她的腰帶。

  “陛下……陛下!”徽妍羞赧不已,忙將身體蜷向一邊,不讓他繼續。

  這時,殿外傳來蒲那和從音追逐的笑聲,“我要去找舅父……”話才出口,似乎被什麼人止住。

  二人一愣,忙下意識地各自放開,坐起來。待得再望向殿外,那些聲音已經沒有了,大約是宮人們將他們帶了回去。

  四周安靜。

  皇帝的面上,神色不定,泛著紅暈。

  徽妍衣衫凌亂,手忙腳亂地整理著,更是紅透了耳根。

  二人對視,徽妍看著那張不甘的臉,片刻,忽然再也繃不住,笑起來。

  “不許笑!”皇帝威脅地掐她肋下,卻被徽妍躲開。皇帝捉著她,再度將她壓住,亦不禁跟著笑。

  二人再度擁著,倚在榻上,卻沒有繼續方才之事。

  皇帝貼著徽妍的背,手指撥弄著她的頭髮,過了會,忽而道,“朕已經告知廷尉,明日就放了那些胡商。”

  徽妍目光忽而一動,回頭看他。

  只見他並無玩笑之色。

  “陛下不是說怕打糙驚蛇?”她問。

  皇帝嘴角彎了彎,“驚不驚蛇,已無所謂。”

  徽妍訝然,想了想,“陛下已經知曉了是誰?”

  皇帝沉默了一下,道,“還須再確定。”

  徽妍看他神色和語氣,似乎並不想說更多,也不追問,頷首。片刻,卻小聲道,“明日釋放胡商之時,妾想到牢獄中看一看。”

  皇帝的手指停住,臉微微拉下。

  “為何要去看?又不信朕?”他說。

  “不是。”徽妍忙道,不好意思道,“陛下,這些胡商都是妾友人。此番連累他們無辜下獄,妾心中實愧疚,故而想見一見他們,致個歉。”

  “致甚歉。”皇帝不滿,“朕也不曾虧待他們,不過請到牢獄裡待了兩日。你都快做皇后了,你致歉,他們受得起麼?”

  徽妍聽著這強詞奪理的話,又好氣又好笑。

  皇帝見她瞪起眼,唯恐她又來講大道理,忙道,“朕不過說說,你要去便去。”

  徽妍這才緩下神色,看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眼睛一轉,“陛下若不放心,不若與妾一道同往。”

  “想得美。”皇帝哼一聲,不緊不慢,“朕就不必去了,嚇著了你的友人,又是朕的錯。”

  徽妍笑起來,轉過來抱著他,把頭埋在他的懷裡。

  “陛下明日要做甚?”過了會,她問。

  皇帝聽著,閉目養神的眼睛微微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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