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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雲霜平日裡習武練劍,她的指腹不光滑,帶著點磨人的繭。

  季清沅只覺心尖湧起一點奇怪但又熟悉的感覺,她悄悄攥緊了陸雲霜的衣袖,所有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到了頸後。

  她往前一靠,額頭輕輕抵在了陸雲霜的肩膀上,很輕很輕地發出一聲嗚咽。

  陸雲霜的動作戛然而止,她心裡輕輕嘆了一下,又有點惱,不由分說拍了一下女子的後腰,拍得人渾身一顫,又故意冷著嗓音道:「以後不要在外面喝酒,不要隨意讓人碰你後頸,更不要在旁人面前這麼乖,記住了嗎?」

  這麼乖,是會被人欺負的。

  季清沅滿心委屈,卻又不敢不應,在她懷中點點頭,帶著點泣音道:「我記住了。」

  「怎麼又哭了?」陸雲霜抬起她的下巴,拿著帕子細細地給她擦淚,「好了,不哭了。你睡一會兒吧,睡醒了頭就不暈了。」

  陸雲霜說著掀開床上的被衾,把人塞進了被子裡。

  衣袖的一角卻還讓人捏著,季清沅不肯放開,「你能等我睡著再離開嗎?我入睡很快的。」

  「好,閉眼,睡覺。」陸雲霜應下,她伸手把季清沅的眼睛遮住,感覺到掌心下眼睫掃過的癢意,她鬆開手一看,季清沅已經閉上了眼睛。

  她本就有些困,陸雲霜陪著她,她更是心安,拽著她衣袖的一角,意識慢慢就混沌起來。

  陸雲霜輕聲喚了她幾次,見她沒有反應,知她已經睡熟,這才小心翼翼把自己衣袖拽了出來,又給她掖好被子,輕聲關上門離開。

  季清嵐自己一個人在院子已經練了好一會兒射箭,這會兒見人姍姍來遲,把弓箭往侍衛手上一丟,笑著走過去:「我還以為你今天會沒空理我呢。」

  陸雲霜不接她的話,她接過那把弓,抽出羽箭隨意瞥了一眼,接著彎弓一射,箭似流星划過,箭鏃穿過一片落葉狠狠射到對面的靶心中間。

  「殿下有這閒心思,不如多練一會兒,秋獮的頭名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季清嵐看了一眼自己射偏的箭,她悠哉悠哉地坐迴圈椅上,從盤子裡拿了兩個青梨,丟了一個給陸雲霜,「不要一上來就打擊人的信心,你應該跟我說,只要我練得夠久,就一定能在秋獮上大殺四方。」

  「那殿下練吧。」陸雲霜把弓遞過去。

  季清嵐咬了青梨一口,推開了弓,擺擺手讓她坐下,「急什麼,時辰還早,你不如和我說說今日在陸府都發生了什麼?我瞧著五妹身上的衣裙怎麼換了一套?」

  她問季清沅,季清沅只說是被茶水弄濕衣裙所以借了陸府侍女的衣裳換下。

  季清嵐才不信這話。

  「五公主的事你不問她,我怎麼知道?」陸雲霜不上套。

  季清嵐「嘖」了兩聲,知道問不出話,索性岔開話題,提起另一樁事,「之前你護送上京的那幾個平州的流民,我已經派人將他們好生送回了家鄉。季宣廷這廝,心胸狹窄得要命,還真想對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動手,要不是你提醒,我還真疏忽了。」

  季清嵐提起自己的二皇兄,語氣帶著些許鄙夷。

  一個多月前,陸雲霜護送了幾個平州流民上京,百姓連名上告平州知府貪贓枉法官商勾結,私自加重賦稅侵吞稅銀,致使平州民不聊生。

  一紙狀言告到御前,皇帝震怒,派人前去平州徹查,由此平州的那些蛀蟲被接二連三挖了出來,甚至牽扯到京城的一些官員。

  此案在京城鬧出不少風波,但因為清查貪官一舉收繳很多金銀,皇帝很是高興,直誇讚季清嵐做得好。

  若無季清嵐在後面幫忙,那一紙狀言未必能到皇帝眼前。

  有人受賞有人愁。

  平州知府和榮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最後雖然沒有將榮家和季宣廷拉下水,但季宣廷因此折損了不少人,只怕心中痛惜得不行。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看來二皇子不懂這個道理。」陸雲霜淡淡地道。

  「哼,他何止不懂這個道理,只怕在他心中,始終認為我沒有和他爭的資格。」

  晟朝建立之前,一國沒有女子登基的先例。

  而晟朝建立之後,先後出過三任女帝。

  時至今日,晟朝女子可以不再被拘束於內宅之中,她們可以讀書習字參加科舉,可以舞刀弄槍入伍參軍,也可以四處經商遊走天下……

  但這世間從不乏迂腐頑固之人。

  陸雲霜的祖父便是其中之一。

  「殿下怎麼突然想要得頭名?不是不愛射箭嗎?」陸雲霜飲完茶道。

  季清嵐神色倏然冷了下來,「不知是誰給父皇吹的枕頭風,說是要為我選婿。他們這麼迫不及待,我總要讓他們看看,自己有多無能。」

  公主選婿,無非是想把季清嵐踢出皇位的爭奪圈。

  皇帝對季清嵐的寵愛,眾人看在眼裡,不免有人心急。

  「既然如此,那便學吧。」

  陸雲霜教了季清嵐一個多時辰,她鐵面無私,教起人來一點也不溫柔。

  季清嵐練得手臂酸痛,連丟弓的力氣都沒有,先坐下去猛喝了一盞茶,待到解渴,她看向陸雲霜,有些恨恨地道:「你最好教我五妹也是這樣。」

  陸雲霜給她添了一盞茶,正要回話說一視同仁。

  身後有人緩緩靠近,嗓音似春水一樣軟,「我可以試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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