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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舜宜嚇了一跳,頭也險些磕在牢門上。“你還說紀姜沒有跟你提過外面的事。”

  “她是不是仿了我的筆跡,給樓鼎顯寫了手令。”

  鄧舜宜啞口無言,他吞咽了一口:“你竟都知道。”

  鄧舜宜又望了一眼紀姜,她的手掌仍然覆在宋簡的膝上,人面被長發輕輕地遮住,髮絲順著她勻淨的呼吸一蟄一拂。

  “宋簡,你到底怎麼想的。”

  宋簡笑答:“我身在牢中,能怎麼想。你是第一日認識紀姜嗎?”

  說著他也垂下目光,輕撩開擋在紀姜額前的長髮。

  “平日裡看著就是一把弱骨頭,但我哪一次擰得過她。她想做什麼,不如就讓她做。不管到哪一種地步,總之有我在,無論她在別處有多難過,都有我在,在我這裡,再也不會給她一點傷害。”

  鄧舜宜長長的嘆出一口氣。天氣已經冷了。牢中又陰得很,人口中的氣這麼吐出來,竟然化成了單薄的白煙。

  外面暴雨不止,時不時地還夾雜著雷聲。

  紀姜不覺地蜷縮起身子,一點一點往宋簡的懷中縮靠過去。口中輕輕地呢喃著什麼。

  鄧舜宜彎腰去聽,卻也什麼都沒有聽真切。

  “她在喚什麼。”

  “鳴兒……”

  “鳴兒是誰。”

  鄧舜宜回想了一陣。皇帝的名諱是忌諱,久而久之竟會被百姓漸漸忘去。他當真是用心地去回想了一陣,才把這個名字想起來。紀鳴,這是當今皇帝的名諱。

  宋簡望著紀姜搖了搖頭:“夢到難受的東西,死也不說。你一生都在做選擇。哪一次不是剖心剖肺的疼。”

  鄧舜宜無言以對。

  他撐著膝蓋站起身來,“宋簡,你猜得沒錯,樓鼎顯的軍隊已經渡過白水河了。頃刻之間,就要取帝京城得城防。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想問問你。”

  宋簡沒有抬頭:“你問吧。”

  “如果皇帝真的在這場浩劫之中死於梁有善之手。你要覆紀家的皇朝嗎?”

  “不覆。”

  說完,他笑了笑。對懷中的人道:“你以前說的,先為大齊公主,後為宋簡之妻是吧。如今於我而言,是既為公主之夫,終為大齊之臣。”

  “不用怕,紀姜。”

  第116章 尾聲(四)

  八月初三, 朝廷要殺人。至辰時起午門前擠滿了帝京的老百姓。人們紛紛捧上銀錢遞塞給劊子手, 以求刀下人不吃苦。紀姜與鄧舜宜一道立在朱雀大街的昇平樓上,發黃的古柳枝條漏進窗戶, 拂掃在鄧舜宜的手邊。

  他隨手從後面拖了一把椅子到紀姜身旁。

  “坐吧。”

  紀姜搖了搖頭:“坐太久了,這會兒想略站站。”

  她聲音聽起來平靜,卻也隱隱抑著波瀾。

  鄧舜宜順著她的目光一道亡過去。時辰還沒有到, 剛剛架起來的刑台被風颳得乾乾淨淨的, 連一片飄落的葉子都沒有。監斬的人是李旭林,這會兒風正大,他正避在台下, 與東廠的人說著些什麼。

  “欸,這場景和當年宋家滅門時真有些像。”

  鄧舜宜扶在窗台上,指了指那些捧著銀錢擠在前頭的百姓。“我大概記得,那時也有人擁到前面去替宋家人哭慘, 求這些劊子手老爺們手下積仁義,送他們痛快地去。”

  說著,他回過頭來。對紀姜道:“其實朝廷在不開眼, 公論還是在人心的。當年你出帝京的時候。我也曾在街頭巷尾,聽到好多關於殿下的事。”

  紀姜凝著那一處空蕩蕩的刑台, 並沒有出聲。

  “你都不問問,他們說你什麼嗎?”

  紀姜笑了笑:“我不在乎了。”

  鄧舜宜想起的那日在牢中宋簡說的話, 不由得覺得,這兩個人可真像。

  想著他不由得笑開來,手在窗台上一下一下地敲拍。

  “想到什麼可樂的事?”

  “我在想啊, 你們如今就活得有一顆修佛的淡心,剩下還有幾十年的酒肉時光,你們怎麼活喲。”

  紀姜走到鄧舜宜身後:“你們那天說了些什麼?”

  “啊?哪一天啊……”

  “我睡著的那一日。”

  鄧舜宜收回手,抱入懷中,多少有些玩味地看向她:“感情是殿下哄了我們,人是醒著的?”

  紀姜被他看得不大自在,頂道:“我那日是真累了,不過是聽你留在刑牢的人說的,算了,當我沒問過,你們兩個人說什麼,你不說我大多都能猜到……”

  鄧舜宜笑了:“殿下定猜不到宋簡面紅耳赤的樣子。”

  他很少起這種逗弄紀姜的心,今是見她為了宋簡的事一連憂心很多日,傷了精神,今日又是成敗在此一舉之日,這才想說些話令她開懷。

  誰想她一下子漲紅了臉。

  鄧舜宜到沒了主意。正絞盡腦汁想著怎麼替自己解釋,卻聽外面突然騷動起來。

  “來了來了!”

  人群議論紛紛,紀姜與鄧舜宜一道向刑台看去。

  人犯已經被壓了上去,那邊的劊子手正在開刀。這日是秋雨連綿之季中難得的一個大晴天。白晃晃的大白刀子在日光下暈成了一團耀眼的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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