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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靜正要找到視頻中推垃圾桶的這個人,他就得去問其他的清潔工。
趙靜正怕打草驚蛇,於是沒有明說他是失蹤老師的兒子,他裝作自己也是高中生的樣子,還拿了一本書走在學校里。
清潔工阿姨們在打掃操場衛生。
他便和其中一個清潔工阿姨聊上了天。
他學著李尋跟人聊天的樣子,努力和對方拉近關係。
對方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說話,時不時地看他一眼,趙靜正咽了咽口水,不會是被發現了吧?
不管了,先問了再說。
他問道:「阿姨,你們晚上洗垃圾桶的一般是誰?」
「我們是值班,你問哪一天晚上?」
「這周周一晚上。」
他見對方看了過來,就又補充道:「我那天有東西不小心掉了,有同學說是收拾衛生的阿姨撿去了。想問問——」
那中年婦女立馬不高興了,眉毛一橫,聲音也拔高了,說道:「那天是我倒的垃圾,你什麼東西掉了?我可沒撿到什麼東西。你哪個同學看到的?讓他來說說!」
趙靜正嚇了一跳,趕緊擺了擺手,趕緊說道:「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就是兩個書籤。」
「你這個人好笑的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還來問。」
趙靜正只能尷尬地離開,但實際上他偷偷拍下了對方照片,準備等對方下班了,跟蹤對方。
他不知道的是,等他一走,剛才跟他說話的阿姨,立馬就給另一個人打了電話。
「老張啊,你是不是撿了學生的東西?這兩天別出手,那學生在到處找。」
張明采接到電話,一頭霧水,她撿東西?
然後那頭把事情情況說清楚了。
張明采警覺性一下子就上來了,趕緊給對方發了一張圖片:「是這個男生嗎?」
那頭的人很快給了肯定答案。
「那你說了是我嗎?」
「我哪能說是你,那天本來就該我值班,你是幫我,反正他在我這裡也找不到東西。你自己小心點就行。」
張明采被感動了,儘管這也不是該感動的時候,連連道謝,答應後面幫人家值班。
張明采以前是作曲家,那個時候她還很喜歡那些特別悲壯的曲子,但她的老師總是說她的音樂里有種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感覺,讓她多寫一點歡快的曲子,不用為了上高度而上高度。
這話有點殘忍。
實際上,在發生那件事情之前,她的人生受過的最大的打擊就是這句話。
她是獨生女,父母雙職工,她沒有吃過沒錢沒愛的苦,她自己腦子也夠用,讀書時期也沒吃過腦子笨的苦,順利地考上音樂大學,大學期間跟學長戀愛,畢業結婚生子,這一切也沒有影響她的事業,反正有四個老人幫忙帶孩子。
所有的一切都止步於一個晴朗的午後,她接到電話,孩子丟了。
一開始,她希望是勒索,只要把孩子還回來就行。
希望破滅是在另一個午後,郵遞員說有她的郵件。
她當時也沒多想,簽收,打開,然後開始目眩,昏迷。
她從病房裡醒來時,她丈夫的父親來給她道歉,說是對不起她,一邊道歉一邊哭訴:「是我對不起你們啊,都是我的錯。」
是啊,她看著那張臉,她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就是他的錯。
她開始崩潰,指責丈夫的父親,明明脾氣不好,耐心也不行,還非得帶孩子出去遛彎,家裡缺了他一個人嗎?
對方受了她的氣,第二天就賭氣自殺了。
她在這個家庭里除了要背下孩子沒了的痛苦,她還要背下逼死了人的責任。
她和丈夫很快就離婚。
她父母狀態也是一天比一天糟糕,沒過兩年母親乳腺癌去世,父親後來出車禍,人也沒了。
她過去幾十年沒有經歷過的痛苦在那一段時間裡集體爆發。
她只能不斷地尋求心理醫生的幫助,她學了很多種療法,兜兜轉轉,她生活越來越忙碌。
她參加了很多慈善活動,經常跟著組織一起走著她過去從來沒有走過的泥濘小路,背著幾十斤的物資。
她的生活出現了巨大的空洞,必須要用大量的事情去填補。
直到李玉桂給她打了電話。
「我找到兇手了。」她從來沒有聽過對方哭,但那天,那頭的人一直在哭:「我找到他了,他還活著。」
她本來在安慰對方,就聽到對方說道:「他還有一個孩子,比我的孩子要大幾歲,跟你的孩子差不多大,快大學畢業了。」
有人毀了她的人生,卻沒有付出任何代價。
她本來可以一輩子不用明白痛苦絕望是什麼,做一個為賦新詞強說愁的作曲人。
這個人毀了她的人生,把她拖進了一灘爛泥中。
當年和她一起經歷這件事的人。
她公公用自殺逃避了痛苦,她前夫重新組成家庭,從痛苦中走了出來。
只有她,所有人都卸下了,於是,她不得不一個人背負當年所有的痛苦,繼續往前走。
她要給自己討回一個公道,必須要有人為她所承受的這一切付出代價。
「我來。」
她沒有完全失去理智,還是擔心會不會弄錯了,她自告奮勇地進學校去觀察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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