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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麥紅著眼睛,「你們也是。」
掛了電話,他虛脫地靠在椅背上,看著坐在對面朝自己挑起半邊眉毛的米歇爾,半晌後痛定思痛道,「今天必須去買張床!」
米歇爾,「……」
床是不可能買的,米歇爾以空間不夠把余麥的這個要求堅定地駁回了。
地鐵六號線哐啷哐啷搖晃著往前開,好大一隻鐵塔慢悠悠地從車窗前飄過。
「又不是沒一起睡過。」米歇爾在地鐵上一臉平靜地說,「他們早就習慣了。」
「……」正在研究地鐵路線圖的余麥驚恐地抬起頭環顧四周,沒看到中國人,反應過來後隨即抓著他的脖子瘋狂搖晃,「那你今天早上那麼嚇我幹什麼?!」
米歇爾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在你洗澡的時候把地上那堆紙巾都收拾乾淨了。」
「……」余麥飆淚,「不要仗著別人都聽不懂就那麼肆無忌憚啊喂!」
米歇爾哼笑著把頭頂冒煙的余麥抓進懷裡揉搓,對面幾位女士看著他們倆忍不住低聲笑了。
辦完銀行卡,兩個人坐到街邊的小餐館裡吃了頓簡餐,火紅的頂棚拉開,幾個暖爐將露天座位熏得暖烘烘的。
巴黎冬日裡難得的大晴天,下水道的耗子都得出來溜達幾圈,周四下午的大街上居然都是人,余麥烤著暖爐曬著太陽,舉著手機對著周圍的建築拍來拍去,群里接連不斷地彈出新消息提示,米歇爾懶洋洋地靠著椅背,一隻手隨意地搭在他的肩上。
吃完飯順路去語言學校報了半年的法語課,米歇爾帶著興沖沖的余麥去了羅浮宮,兩個人在那裡泡了一個下午,余麥在鎮館之寶蒙娜麗莎的畫像前面拍了差不多快有一百張照片。
余麥,【蒙娜麗莎!!】
【[圖片]】
陳俊一,【這么小?!】
余麥,【超小!】
陳俊一,【我一直覺得她特像我媽】
陳俊一,【那個微笑,我總覺得她下一秒就要掏出雞毛撣子揍我弟了】
所有人,【……】
陳俊二,【?】
陳俊二,【@金雅雯】
金雅雯,【拖把揍斷了兩根[親親]】
陳俊二,【[擁抱]】
余麥,【?】
劉湘,【?】
李奶奶,【?】
下面一排問號整齊劃一,過會兒余麥猛地停下腳步,一動不動地瞪著手機屏幕。
「怎麼了?」米歇爾轉身往回走,「發生什麼事了?」
「陳俊一去非洲了?」余麥愣愣地抬起頭,給他看金雅雯發到群里的照片。
只見陳俊一還穿著送他那天身上穿的衣服,蹲在非洲的黃土地上,被揍得鼻青臉腫,手裡捧著一碗紅燒牛肉泡麵,沖鏡頭開心地比了個耶。
米歇爾,「……」
余麥直到晚上從羅浮宮出來都還沒消化完這個消息。
「他,他去非洲——」
他總覺得這件事乍一聽到很令人驚奇,但仔細一回味又好像很正常,總之感覺怪怪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有點受傷地抬起頭,「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啊?」
米歇爾一臉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心裡終於感到平衡了些,原來哥哥在這方面的傻是三百六十度環繞無死角的傻啊。
「……」余麥疑惑地眯起眼睛。
「——我們去哪兒啊?」看米歇爾拉著自己提前好幾站下了地鐵,余麥拿起手裡的地圖好奇地問。
米歇爾唇角勾起一抹笑,「給你辦一個接風儀式。」
余麥眼睛一亮,隨即害羞地咬住嘴唇,「在哪裡啊?別搞得太隆重了,叔叔阿姨也來了嗎?」
「——米歇爾?」
「……」十分鐘後,余麥一個人站在一個感覺空蕩蕩的房間裡,等了好久,終於聽見耳機里傳出米歇爾的聲音,「睜眼。」
他充滿期待地睜開眼睛,「……米歇爾?」
身陷在一片黑黢黢的環境裡,他有點緊張地到處張望。
「進來。」米歇爾在耳機里說。
余麥哦了一聲,一隻手摸索著往前,伸手推開了面前惟一一扇門。
一股涼意撲面而來,他打了哆嗦,抓緊身上的外套,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冰場裡漆黑一片,他就著朦朧的影子一直朝里走,有點害怕地叫了一聲,「米歇爾?」
顫抖的聲音迴蕩出去,突然頭頂襲來砰一聲巨響,巨大的Led燈亮起,緊跟著砰砰砰接連數聲,整個場館瞬間燈火通明。
余麥被強光刺到眼睛,聽見唰唰聲在空無一人的冰場內響起,抬頭定睛一看,看到穿著全套冰球服的米歇爾裹著一團光暈朝自己滑了過來。
少年高大挺拔的身影瀟灑自如地在他面前滑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後停下,「哥哥。」
余麥滿臉通紅地接過他手裡的玫瑰,「謝謝,好香啊。」
米歇爾帶著他走到場邊,單膝跪地幫他穿準備好的冰鞋。
余麥趴在自己大腿上,歪著腦袋看他低頭專注的眉眼,心裡甜甜的好像冒著桃子味兒的氣泡水。
他小聲問,「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一起去滑旱冰嗎?」
米歇爾抬頭溫柔地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站起身,微笑著朝他伸出一隻手。
「走吧,哥哥。」
眼前的畫面多像當年啊,但一眨眼他們都已經這麼大了,余麥鼻頭酸酸的,紅著眼睛嗯了一聲,用力抓緊他的手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