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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父已帶著何文濯離開了,臨行前還不忘叮囑兒子順便奚落單方:「你也不爭氣,早讓你跟三位小殿下打好關係,竟連這點小事兒都做不好。原本給五殿下準備的禮物也被這小貓崽子給占了去。他這樣的人,哪裡配用得上這樣昂貴的硯台?明兒你依舊想想法子,將硯台送去給五皇子。」
何文濯竟然點了點頭,沒有反駁一句。
真是噁心,周景淵攥著拳頭,忽然一言不發地掉頭離開了。
傅朝瑜為修路奔走一天,回到衙門之後便發現今兒的內宅靜悄悄的,不比往日喧鬧。周景文跟周景成兩兄弟坐在門檻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直到發現傅朝瑜回來之後才露出喜色。
「今兒怎麼這麼乖?」傅朝瑜拍了一下兩人的腦袋,四下環視,卻未發現自己小外甥,「景淵呢?」
周景成撓撓頭:「他在屋子裡生悶氣呢,怎麼叫也不出來。」
「怎麼回事?」
兩個孩子你一言我一語,把今兒在學堂後面偷看到的事情給說了一遍。
說到底,不過是因為看錯了眼,信錯了人而已。兩個小孩都不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麼不對,唯有周景淵似乎犯了牛角尖兒。
原來是為了這個,這小傢伙被自己養得頗有傲氣,這回還是出宮之後頭一次受挫呢,也不知會氣成什麼樣子。傅朝瑜讓秦嬤嬤帶他們下去吃零嘴,自己則去了小外甥的屋子裡。
小傢伙和衣窩在榻上,整個腦袋都埋進了被褥里,似乎是在為了同窗的不公正遭遇而寒心,又似乎是在為自己看錯人而惱怒。
這么小的年紀就要經歷這些,傅朝瑜也覺得殘忍,但是作為皇子,為人處事之道又是他不得不學的。傅朝瑜走過去了,輕輕將被褥掀開了些許,笑著問道:「悶在裡頭不熱嗎?」
被褥被挪開,露出一個凌亂的腦袋。
憋了這麼久,汗水都已經打濕了頭髮,臉蛋也捂得通紅,看眼角似乎還有哭過的痕跡,但不能分辨究竟是哭的還是悶的。
傅朝瑜坐下:「來,跟舅舅說說你是為什麼生氣?」
周景淵一下撲到舅舅懷裡,有些彆扭地道:「那個何文濯真是可惡,竟然生了兩副面孔!」
「你介意他騙了你?」
周景淵點點頭,而後又道:「我還生氣自己識人不清。」
「並非每個人都是表里如一的,在外行走,總要做一做偽裝。同涼州的其他孩子相比,你的身份著實太高,他們或是為了與你結交,或是為了同我搭上關係,都會對你格外優待。而你年紀又小,未曾經歷過這些,自然難以分辨,這不是你的錯,怪只怪他們功利心太重。」
周景淵悶悶不樂:「這樣的人有很多麼?」
「多如牛毛。世間熙熙皆為利來,世間攘攘皆為利往,與人相交時,一顆真心難能可貴,但為人處事很多時候卻不得不以利益為重。如何取捨只能看本心了。不過你們如今年歲還小,並不需要考慮這些,倒是可以試著分辨分辨哪些人是真心,哪些人是假意,這般往後與人交友時才不會被欺騙。」
傅朝瑜抱著崽感慨,這才哪到哪兒啊,等以後你做了皇帝那些阿諛諂媚的只會更多。譬如他對皇上,便從來都沒有真心過,不也還是甜言蜜語地哄著嗎?
孩子還小,教他這些不合適,傅朝瑜準備以後再慢慢教。
周景淵抱了一會兒舅舅,聽了舅舅的開解,自己又反省了一會兒,明白這件事情確實錯不在他,他也沒必要因為這一次看錯人而苦惱,引以為戒就夠了。
等到下一回,他一定擦亮眼睛,不會再受騙了。
第二日去學堂,周景淵送了一個鬼工球給單方,並且要去了他原本送給何文濯的竹笛。
鬼工球不好做,周景淵也不會輕易送人,如今送給單方是為了彌補他昨日受的無妄之災。此事說到底與他有些關係,若不是何家人想要攀附權貴,單方便不會受辱。
面對周景淵的示好,單方顯得受寵若驚,尤其是他還聽到那位四殿下在旁碎碎念:「這個鬼工球,我要的時候你都沒給……」
單方忽然覺得自己手上的禮物越發燙手了。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還好周景成看出了他的窘迫,沒有再抱怨了,反而安撫說:「罷了,你就收著吧,我家五弟難得肯送這個。」
單方瞧著精緻的鬼工球,到底沒有捨得還回去,真的好漂亮的禮物,比他收到的任何一樣東西都要好看。
單方的經歷叫人羨慕,何文濯真不知他今兒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入了五殿下的眼。何文濯不願落於人後,連忙捧著硯台準備送過去,結果五皇子看到他之後直接就離開了。
何文濯當場愣住。
怎會如此?明明昨天上課的時候還好好的。
然而還不止於此,等他轉向三皇子與四皇子時,那兩位小殿下態度比五皇子還要堅決。
三皇子甚至直接朝他翻了個白眼。
何文濯百思不得其解,難道真就跟他父親說的一樣,位高權重之人都是喜怒不定的?可這也太沒有定性了吧。
何家特意花大價錢買回來的硯台到底沒能被送出去,甚至自那日起,他都沒能再跟五皇子說上一句話。往日好用的招數全都失效了,他被三位皇子聯合排擠,反倒是那出身卑賤的單方,莫名其妙地成了五皇子的尾巴,能時常跟在五皇子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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