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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楨只好硬著頭皮, 輕輕地抿一口紅酒。
紅酒辛辣,他抬手捂著唇咳嗽一聲, 唇瓣被紅酒染上一層糜爛般的紅。
譚楨輕輕地抿唇,把唇瓣上沾染的余漬帶走。
原深的目光掃過去, 眸子微暗。
譚楨只是抿了一口, 就放下酒杯, 一副不肯再喝的模樣, 倔強地搖頭:「我喝不下了。」
原深輕笑:「好吧, 乖小孩兒,放過你了。」
譚楨:「……」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點奇怪。
譚楨摸摸自己手臂的雞皮疙瘩,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油膩霸總嗎?
不行不行,不能這樣胡亂評價長輩。
譚楨保持著優秀小輩的姿態,全程沒有露出半點不得體。
奶奶說過,在任何時候都要做到不卑不亢,不管走到哪裡都不能丟了她老人家的臉。
他恭恭敬敬地坐著,一副乖巧拘謹的模樣,和下屬遞來的資料上顯示別無二致,原深深感無趣,接下來用餐便再無話可聊。
草草地結束了這場無聊的晚餐,原深神色面無表情,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格外的冷淡,他領著譚楨下樓。
坐上車,譚楨的手機響起。
老年機設置不了鈴聲,是自帶的,唱的是老掉牙的歌「疊個千紙鶴,再系個紅腰帶~」
原深眉頭狠狠地跳了跳,頗有些無言地看一眼譚楨。
譚楨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把手機從地上撿起來,那一刻他心裡是慶幸的,還好還好,還好手機沒壞,不然這頓飯吃得也太不值當了。
他看眼號碼,是個陌生號碼,接起來時卻在電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孟逢青問:「回來了嗎?」
隔著手機,不太好的音質,窸窸窣窣的動作聲混雜著略帶沙啞的聲音從話筒里傳出來,不知道是不是手機漏電,導致譚楨的耳朵像是麻了一下。
他連忙把手機拿遠一點,一邊又怕手機泄漏聲音,只好一隻手捂住聽筒。
「怎麼了?」他問。
孟逢青道:「你一直沒回來,去哪兒了?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譚楨不知道他怎麼知道自己沒回家,他猶豫了一下道:「沒事,我一會兒就回去了。」
孟逢青應了一聲。
草草掛斷電話。
這個場景很像什麼?像被綁匪綁票了,作為被綁的人半點不敢發出任何暗示。
譚楨在心裡呸呸兩聲,把自己腦子裡的胡思亂想全揮走。
原深對他的聊天內容絲毫不感興趣,他覺得自己今天騰出時間來見這種半大點的小屁孩是件多麼愚蠢的事。
至於方丈說的,原家會因為一個未成年小屁孩敗落……
呵,原深思及此,扯扯嘴唇,簡直無稽之談。
一直信佛的原深,頭一次對這種預言產生荒謬的念頭。
他之前便不怎麼信,這次來見過本人後更不會信。
原臣撥動著手裡的佛珠,閉上眼。
車內寂靜祥和。
*
譚楨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本來今天學了一整天就很疲倦,又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心理鬥爭,更覺得腦袋懵懵。
可是他又不敢真的睡過去,於是只能僵直著脊背,像塊板磚一樣,筆直地坐在椅子上。
半點不敢鬆懈。
車緩緩趨停到胡同口,譚楨透過玻璃窗看見外面的場景,不由感到寒顫。
他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說過自己住在什麼地方,原深也沒問,但司機像是早就瞭然於胸地開車向這條路而來。
由此可見,原深可能早就調查過他了。
那今天他來,一定也不是一時興起。
是為什麼?
譚楨不得而知,但他知道肯定不是因為原臣的事。
但從開始到現在,原臣的父親並沒有再表露什麼,譚楨從里窺探不到半點痕跡。
這讓他很頭疼,就像是在他不知道的什麼時候埋下一顆地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引爆。
譚楨摸摸自己的脖子,那股似是而非的窒息感似乎還殘留著,讓他想加速逃離。
前面的司機輕聲道:「先生,到了。」
原深睜開眼,他挪動眼睛,看向譚楨,像驅趕小動物似的:「下去吧。」
譚楨微微點頭,抱著自己的書包,打開車門。
他有禮貌的道:「原叔叔再見。」
原深淡淡道:「再見。」
車門關上,譚楨的視線被隔絕在外,他看不見原深的目光有沒有在看他,所以他依舊繃著身子,但是車外的空氣使他大腦緩慢的轉動。
他忽而聽見身後有人叫他。
譚楨轉頭,看見胡同口站著一個人影,人影從黑暗裡走出來,走到路燈下,是孟逢青。
那刻,譚楨沒什麼想法,他只想趕快逃離這個令人感到窒息的場面,所以他加快腳步,甚至可以說得上的蹦蹦跳跳地奔向孟逢青。
孟逢青就像是降臨到他世界,來拯救他的神。
原深的目光落在窗外,他看見忽然恢復生機的小兔子,微微挑眉。
他問前排司機:「我很嚇人嗎?」
司機大氣不敢出。
原深饒有興味的唔一聲:「看來小兔子真是被嚇到了。」
司機沒敢吭聲。
原深翹著二郎腿,眉眼深邃,隔著窗遠遠地看著譚楨飛奔向一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