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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脆的刀斧聲中,一棵枯木倒下。鄒良的心突突狂跳,他興奮地睜大眼睛,他斷定,這是個人。

  鄒良忍了忍,還是不敢輕易亂喊,直到幾聲劈砍聲後,樹林裡露出個腦袋。

  「救命!救命!這裡有人。」鄒良放開嗓子求救。

  那人轉過身來,朝鄒良的方向看了看,他扔下手裡的柴不急不慢地走來。

  距離越來越近,鄒良也看清的來人的模樣,是個少年,和自己差不多年紀。已是秋末,山里氣溫更涼,他卻只穿著一件單衣,捲起的袖口下兩條健壯的手臂,右手持一把鋒利的柴刀。幾縷汗濕的頭髮貼在臉上,他越靠近,鄒良看得越清楚,那是很俊朗的一張臉。

  他走到鄒良面前,蹲下身放下刀,取下腰間的水囊遞了過來。鄒良一把接過,猛地灌了幾大口,喝得直喘氣。鄒良不等他開口就焦急求助:「砍柴的兄弟,我來山上給母親採藥,不小心摔壞了腿。」

  他笑了笑:「你膽子不小啊,敢一個人來龍王山。」

  鄒良解釋道:「母親病的厲害,要用山茱萸做藥引,聽說這山裡有。」鄒良頓了頓,嘆了口氣。「我還是太衝動,一上山就吃了虧。」

  他抓起鄒良的腳踝:「摔得不輕,我背你回去。」

  說完,他把柴刀別在腰間,背對著鄒良蹲下。

  「上來啊。」他拍拍肩頭催促。

  鄒良不再遲疑,趴到少年的背上。

  下山的路並不好走,可身下人步子穩健,遇到擋路的樹枝荊棘,他手裡柴刀一揮,就砍個乾淨。鄒良得了救,懸著的心放下來,可沒採到藥讓他很失落。

  少年話很少,不似愛攀談的人,鄒良也不再主動說。他背著鄒良穩噹噹地走著,快到山腳下,像是猜中鄒良的心思忽然開口:「現在采山茱萸,時候有點晚了。不過山西邊的崖上應該還有,我這幾天上去看看,三日後你來山腳等我,採到了我便送你。」

  他把能解燃眉之急的事情說得很隨意,鄒良被他一下子擊中了心臟,空空地張口又不知道說什麼,半天才問:「你叫什麼名字?」

  覺得自己問得突兀,鄒良趕忙先說:「我姓鄒,單字良,家裡在城中開個酒鋪。」

  「宋迎春。」他淡淡回答。

  宋迎春。鄒良在心裡默念他的名字。宋迎春的側臉上掛著幾顆汗珠,發間落了幾片細小的枯葉,他平和的性子讓鄒良徹底放鬆,脖子也不再僵著,他輕輕把下巴放在宋迎春肩上。

  宋迎春把他背下山,請了一輛牛車送鄒良回家。天擦黑,終於到了,他一天沒蹤影,急壞了家裡人,陳春梅在床鋪上哭了好幾場。好在他沒啥大事回家了,鄒潮聽見消息,提前關了鋪子匆匆趕回。

  飯桌上,鄒良說起被救的事情,鄒潮聽完,笑著一口氣喝完杯里的酒。

  「那少年,便是與你有婚約的宋家人。」

  鄒良一愣。父親年輕的時候有個摯友,兩人同一年成家,家中妻子也是同一年懷上,他們便約好,若生下的孩子是一男一女,就結為親家。鄒良先出生,三個月後宋家娘子也生了,可惜是也是個兒子。

  陳春梅生產不順落下病根,自此後再難生養。倒是宋家娘子在次年年末又懷了胎,這次生了個女兒。父親和宋家伯父都很高興,認定這是天定的緣分,歡歡喜喜地結下娃娃親。

  鄒良入學後,家裡要他心無旁騖讀聖賢書,對婚事也極少提起。不說,鄒良都快忘了。

  他皺皺眉:「父親連人都沒見,怎得能斷定就是,同名之人那麼多。」

  「錯不了。」鄒潮給自己斟了杯酒,「與你年紀相仿,在龍王山砍柴,心善寡言,定是你宋伯父家的大兒子。」

  「是不是長得還不錯?」

  那張山林中的臉在鄒良腦中一閃而過,他不自覺地笑了:「嗯,好看。」

  鄒潮也爽朗地笑開:「宋家小女更好看,明日同我一起去宋家答謝。」

  天剛亮,牛車上綁上幾壇好酒,鄒良拎著糕點和父親一同出發。到了龍王山下的村落,鄒潮指著遠處的茅草屋說道:「快到了。」

  院子掃得很乾淨,一個穿綠羅裙的姑娘站在門口,臉和宋迎春有幾分相似。牛車停下,鄒潮和她招呼:「玉玲嗎?喊一下你爹爹。」

  她一轉身跑進屋子,很快,一對夫婦走了出來。

  「懷民!」

  「潮哥!」

  兩人一邊敘舊一邊把酒罈子搬下來,宋家伯母招呼鄒良進屋,喚做玉玲的姑娘一直好奇地跟在母親身後。落座後,宋玉玲去燒茶,鄒良看見宋伯母朝她耳語了幾句,宋玉玲的臉馬上紅了,朝鄒良看上幾眼,躲進廚房不再出來。

  到了午飯時候,還不見宋迎春的身影,鄒良插話問:「宋世伯,迎春呢?」

  宋懷民說:「他砍柴去了,看看時候也該回來了。」

  鄒良起身作揖:「我去找他。」

  話罷,就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他腿沒好,走不快,順著村道往龍王山走去,到了山腳下,腳踝處又開始隱隱作痛。

  宋迎春背著柴下山,遠遠看見山腳的石頭上坐著個人。是鄒良,他有些吃驚,還不到三日,怎麼就找過來了。

  鄒良不似昨日那般狼狽,穿的一身好衣裳,皮膚雪白,體面乾淨。鄒良也看見他了,欣喜地跑過來,跑不快,臉上還一副著急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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