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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是肯定不能答應的,荊棘集市在哪兒他不知道,危險係數如何他不知道,買釘子的貨幣花費也沒有,怎麼去?
見他久不作答,鏽帽子的神情漸漸不耐煩,握著榔頭的手青筋凸起。
他朝蘇延枝近了一步。
「你不願意?你要幫忙又要反悔?」
蘇延枝被逼得連連後退:「不是,你先等——」
他還在想著怎麼應付過去,一隻手突然擋在了面前。
羅斌半個身子攔在他和鏽帽子中間,手指勾著一個布袋提手,遞給了鏽帽子:「他早就買來了,給你。」
蘇延枝頗為訝異,鏽帽子反應卻十分迅速,立刻伸手接了過去。
他掂了掂那個袋子,露出一個滿意的笑,沖蘇延枝點點頭:「多謝。」
蘇延枝含糊地應了一聲。
鏽帽子就這麼走了,蘇延枝看著他背影消失在教堂門口,目光移到羅斌身上。
「……多謝。」
羅斌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正當蘇延枝被他打量得十分不適時,又聽羅斌緩緩開口:「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不會白白幫忙。」
蘇延枝臉上那點兒客氣的姿態一下子就繃不住了。
「你要我做什麼?」
羅斌道:「我在洛克斯先生的鐵匠鋪子裡定了一把弓和一些羽箭,我要你替我把東西取回來。」
蘇延枝警惕地問:「你為什麼不自己去?」
羅斌平靜道:「那裡有貓。」
蘇延枝心說這兩者間有什麼聯繫,又見羅斌抬手,食中二指間夾著根釘子。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剛剛數了嗎,釘棺材花了20顆釘子,我只給了鏽帽子19顆,他早晚會發現的。」
他仿佛沒看見蘇延枝越發難看的臉色,繼續道,「到時候他若來找我,我可以給他,也可以說最後一枚釘子在你那兒——你能拿出來嗎?」
蘇延枝雙眼死死盯著對方指間那枚鐵釘,抿著唇久不作答。
「我若要你死,剛剛就可以袖手旁觀。」羅斌忽然道,「何況我還需要你把東西帶回來,你倒也不用擺出一副大禍臨頭的模樣。」
……話說到這種地步,把柄又被人拿捏在手,蘇延枝實在沒有拒絕的餘地,循著羅斌所指的方向,他冷著個臉來到了對方所說的鐵匠店鋪。
這鋪子開在鎮邊,造型中規中矩,不似其他樓建成動物模樣,孤零零立在路邊,木質牆上掛滿蜘蛛網,招牌也掛得歪歪扭扭。
蘇延枝內心實在排斥來這裡,一來羅斌這要求非凶即禍,二來這店鋪的名字,又他媽的是一首歌謠。
古力•洛克斯,古力•洛克斯,
你會成為我的嗎?
你不必洗碟子,
不必餵豬,
但要坐在一個墊子上,
牢牢地縫合裂口,
吃一口草莓,
帶著糖,和奶油。
他站在長滿青苔的石階上猶豫地伸手,試探地敲了敲門。
門開得很快,蘇延枝眼前出現一張陰翳的臉,與此同時,鼻尖嗅到股十分怪異的味道。
想是糖的甜和血的腥,混在一起的味道。
「……你好,我應羅斌先生的請求,來這裡替他取弓和羽箭。」
除去腥甜味,熱浪也撲面而來。
屋內燈火昏暗,明明燃著幾口烈焰灼灼的大火爐,卻並未能帶來多少亮光,蘇延枝只能勉強看清那個火爐旁赤膊掄動鐵錘的男人。
男人打鐵入迷,蘇延枝提高聲音又問了一句:「洛克斯先生?」
洛克斯這才回頭,他放下鐵錘,朝蘇延枝走來。
這個男人身材極其高大,先前佝僂著看不出,走近了蘇延枝才發現對方竟然比自己高出整整一個頭。
不過奇怪的是,蘇延枝站在門口都覺得熱,這人不知掄了多久的鐵錘,裸露出來的臉和上身竟不見半點汗漬。
「找我有事?」洛克斯俯視他。
蘇延枝退了半步:「之前羅斌在你這裡訂了一批弓和羽箭,我是來幫他取回去的。」
「弓箭已經做好。」洛克斯道,「但我不能白白給你。」
蘇延枝皺眉:「酬勞可以向羅斌本人討要,我只是來幫他——」
「誰拿走東西,誰付出酬勞。」洛克斯打斷他,灰藍的眼珠子微微動了動,往後退了兩步伸手要關門,「你不肯,那就走。」
蘇延枝哪裡能空手回去,羅斌手裡還有個綁他身上的定時炸彈,忙伸手止住了洛克斯。
「請等一等,你可以先告訴我,你需要什麼酬勞。」
洛克斯道:「我有十張皮壞了,需要你替我縫補好,這就算酬勞。」
蘇延枝抿著唇點頭,神色冷峻地跟在洛克斯後面進了門,按照他的要求坐在一張繡著一堆黑貓的墊子上,看著對方抱著一個籃筐朝自己走來。
「我常年打鐵,眼睛看不清,縫補起來實在吃力,便交給你了。」
蘇延枝本想速戰速決,在籃筐落地後就要伸手去拿,視線剛落過去人就僵住了。
那籃筐里的皮不是別的,正是昨夜樹下被貓扒下來的人皮。
最上面那張皮露出來的臉甚至昨天還跟在一張餐桌上用過餐。而此時這些眼熟的麵皮就這麼一張張堆壓在舊籃筐里,滲出來的血液把籃筐都浸得變了色,透出股難看的褐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