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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他對自己避之不及,白梨也不知為何頓時怒上心頭。

  白瑾因多日腹瀉,食不下咽,壞了身子。

  吳信然近幾日也不知在忙何事,十天半個月不曾去看望一眼,由著白瑾自生自滅,直到季蕭未將他接入紫宸殿暫住。

  太醫說白瑾是因積鬱成疾,因而才久久不見好轉,白梨本以為他如此喜愛陛下,有對方作陪應當很快便會好起來,自己也忙於學業,直到今日才閒下來去紫宸殿探望。

  不曾想卻好似病得愈發嚴重了,臉上沒有血色,神色忡怔,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白梨擔心弟弟的身體,哄著他喝了藥,白瑾這才像回過神來一般哭起來,說木朝生給他下了藥,當時又說了很不好聽的話,什麼都要同他爭搶。

  吳信然對木朝生的興趣太過濃厚,太過關注,白瑾心思細膩,又怎會察覺不到。

  甚至連長兄也因為他被降職離開京城。

  他實在傷心,白梨心疼至極,看著他的模樣又總是情不自禁想起那時遠遠在刑房外看見過木朝生的狀況。

  那時他倚靠著籠子熟睡著,似乎與白瑾如今一般虛弱,像一尊易碎的瓷像,被放置在漫天大雪中。

  他沒辦法進入刑房,只能這麼看著,說不清自己究竟心緒如何,只是夜不能寐,反反覆覆念著想著。

  後來木朝生被救出去,原以為自己已經將其忘記了,沒想到到這時又忽然想起來。

  白梨想,他只是為了給弟弟撐個場子,並不是真的想去看看木朝生如今的狀態。

  木朝生只是個奴隸,是被季蕭未丟棄掉的失寵的寵物,哪裡值得他關心。

  如今一看這不是養得挺好麼,唇紅齒白,面色紅潤,就是神情有點冷。

  從前似乎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冷得像是陛下那般,讓他一瞬間有了退卻之意。

  這樣的錯覺轉瞬即逝,很快白梨又回過神,下意識開口將人喊住:「木朝生。」

  漠然遠去的少年腳步頓了頓,微微側首,麻花辮乖順地搭落在肩頭,不是很能瞧清楚表情,只聽他語氣淡淡,問:「二少爺有何事?」

  白梨卻沒應聲,怔怔站在原處,想木朝生似乎長高了一些。

  身形抽條,體態似乎更纖長漂亮了。

  背影瞧著總覺得熟悉。

  白梨出著神,木朝生沒什麼耐心等著,他不喜歡這二人,怕自己待久了會升起攻擊的念頭,咬著牙轉頭走了,想離他們遠些。

  白瑾心下一急,忙拽了二哥的衣袖,小聲催促:「二哥!」

  白梨驟然清醒過來,揚聲道:「你走什麼!莫不是心虛?」

  木朝生腳步徹底停下,先覺奇怪,後來隱約知道了對方的來意,含笑轉了身,抱著手臂冷笑道:「我心虛什麼呀,二少爺?」

  「二少爺」叫得輕而曖昧,尾音勾起來,倒像是撒嬌。

  白梨被他這麼喊得面頰一紅,頓時支支吾吾起來,花了一番功夫才穩住嗓音,沒當著木朝生的面出醜,「你給小瑾下藥。」

  「那藥是陛下下的,與我何干呀,」木朝生嘟囔道,「你們這些個王公貴族,欺辱人慣了,犯了錯丟了人,便將錯事全推到下人身上。」

  他故意嘆口氣,說:「可惜出身如此,若非我木家無端被滅門,那輪得到你使喚啊,二少爺。」

  跟著林回學兵法練劍術這段是日聽對方說了很多往事,知道白家武將出身,後家中主事之人紛紛戰死沙場,落刀之人多是木家的子嗣。

  清算下來,木家與白家本是有著血海深仇的。

  木朝生知道這些往事之後便找到了最適合挑釁白梨的話語,惡毒又惡劣,勾著唇角盈盈笑著,說:「木家當初若還在,你們白家的子嗣到如今墳前草只怕都已經生了滿地,還輪得到你在這裡咄咄逼人——」

  只一瞬便被拽緊了衣領,木朝生能感覺到白梨的怒意,他覺得不適,又覺得有趣,緊緊抓著對方的手腕,勉力將腦袋向後仰,輕笑著問:「這便生氣了呀,二少爺?」

  「閉嘴!」白梨咬牙道,「你也知道白家因為什麼才落到如今的地步,長兄為了你自請降職,你便是這麼報答他的?」

  「我讓他幫我了嗎?」木朝生的眉眼被遮擋在綢緞之下,只是唇邊掛著一道笑,卻不覺得真實,反而愈發冷漠,「是他自作多情,是你們自作多情,放任我一個人自生自滅便好了,是我求著他來救我的嗎?」

  「木朝生!沒想到你是這樣一個白眼狼!」

  「你是頭一天知曉麼?」

  木朝生指尖落在白梨胸前,推拒著對方,想讓他鬆手,冷笑道:「我還在陳王身邊時殺了多少人,這件事情無人不知,莫非在二少爺眼中,我便是那由人欺辱的軟柿子不成?」

  他當然不是。

  白梨其實一直清清楚楚,只是後來見過對方軟弱的時候,竟將從前的事情都忘了。

  他下意識鬆了手,木朝生得了自由便連連後退了兩步,握慣了劍的手隱隱顫抖,很想在此刻將劍拿在手裡。

  但當時已經丟了劍,他擔心自己會忍不住主動攻擊,於是便故意丟了劍。

  他也不是真的如白梨所言那麼冷血無情,白枝玉對他很好,他一向分得清楚,不想因為一點口舌之爭便做出讓白枝玉痛苦難過的事情。

  於是只能顫著手,離遠些,神情淡淡:「若無其他事,二少爺還是早些離開,免得嫌這寢殿被我住過,髒了您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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