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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大約是想和他說些什麼,言語間多有恐嚇之意,又像是在剖析自己的心,將這些從未與外人說過的往事講給他聽。

  他只是想要一個可傾訴的對象。

  林回想,他只是一直想要說一說,譴責一下林若離當初的選擇和愛,這樣好像就能少清算一些雙方的錯處。

  可是話至於此,瞧著木朝生怔然惶恐的蒼白面色,又忽然難以啟齒。

  他艱難地開了口,像是說給木朝生聽,又像是說給他自己,喃喃道:「說再多承諾也是沒有用的,都只是虛情假意。」

  「你鬆手……」木朝生現在知道為何季蕭未叫自己離他遠些了,如今這麼瞧著確實像個瘋子,讓他害怕。

  他想將自己的手抽出來,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

  沒有季蕭未氣息存在的危險環境會讓他感到不安和焦躁,他想要離開。

  林回仍在出神,這一下倒真叫他將手抽了出來。

  耳畔還是對方的聲音,低語著說:「若離恨我恨得要死,重病纏身的時候卻還是像小時候那樣,拉著我的袖子,一聲又一聲呼喚我,讓我陪一陪他。」

  木朝生溜走的步子頓了頓,聽見他接著說:「換做是你,你會留下嗎?」

  木朝生不懂情愛,陷入了迷茫。

  只這一瞬,石室外忽然傳來季蕭未悶咳的聲音,之後手臂被人拽住往身前拉去。

  季蕭未臉上沒有血色,唇瓣蒼白,滿臉病氣,額上還裹著紗布,神情卻怎麼看怎麼冰冷,孱弱又冷漠。

  他將木朝生抱在懷中,裹在自己的外袍里,冷聲道:「嚇唬夠了沒有。」

  木朝生鼻腔掩在對方懷中,貼近之後那股薰香之後沾染上的香氣便越發重起來,卻又帶上了些許陌生和不同。

  他眨眨眼,忽然嘀咕道:「換薰香了?」

  季蕭未百忙之中抽空回了一句:「換了。」

  他將木朝生攬緊,身體體溫還是很低,但多少算是恢復了一些人氣,冷冷淡淡注視著面前含笑的林回,道:「你自己做的事情,少在小槿兒此處尋求認同。」

  「倒也不是尋個認同,」林回已然清醒了,笑道,「只是覺得情愛這等事情很難界定對錯不是麼?」

  像是唯恐天下不亂一般,他故意撿了自己知曉的一些陳年往事,說:「木小郎君當初為了報復王家,間接導致你父皇病故,我還以為你將烙印刻在他後腰之上,也是懲戒之意呢。」

  話音剛落,木朝生身體一僵,忽地感到季蕭未的抱著自己的手臂收緊了些許。

  他倒是沒說話,只偏開腦袋咳起來,似是要嘔血一般,重重咳著。

  木朝生聽到了他胸腔的震鳴,心中略有些擔憂,只怕季蕭未病得這麼重,要是病死了怎麼辦。

  雖然自己總想著離開晏城,但如今情況不同,自玉岩屋己沒有自保的能力,還需要季蕭未的保護。

  本以為林回多少也算個正常人,如今看來也是自己當初走了眼。

  木朝生下意識回抱回去,狀似安撫一般拍拍男人的後背。

  男人身形僵了僵,連帶著一旁的林回也怔了怔,不過片刻之後又轉而笑起來,正欲開口說話,季蕭未卻忽然開了口,嗓音沙啞著截走了話頭,淡聲道:「朕說了,不要將你們那些荒唐的往事強加於他人身上。」

  沒有人這一輩子能活得一模一樣,再怎麼相似的過往也總會有偏差,

  他大約不想談及往事,先前給木朝生刻下烙印也並非是為了報復,諸多思緒不曾與外人說過,也便任由這般謠傳下去。

  但心裡卻清楚地知道,他並無此意。

  季蕭未抓著木朝生肩膀的手微微收緊些許,很快便又鬆懈下來,帶著人轉身要走。

  林回又在他身後道:「如今倒是表現得像個君子,你睡他的時候,怎也不見你憐香惜玉。」

  那一日瞧見木朝生時對方脖頸上的印記實在明顯,似乎已經存在有一段時日了,可見當時下口時有多重,因而才幾日不曾消減。

  二人離去的腳步微微一頓,木朝生忽然覺得面熱,沒等季蕭未開口,自己接了話頭,小聲道:「他沒睡我啊......」

  「......」

  突如其來的沉默讓木朝生感到些許茫然,本想再解釋一句,嘴唇卻忽地被人捂起來。

  季蕭未嗓音很涼,像是冬日的雪,沒什麼情緒波動,沒頭沒尾問:「小槿兒又吃了你的存糧?」

  「為何這麼問?」

  「若非如此,朕想不通你為何要費盡心思用激將法逼迫我們留下。」

  木朝生知道如今已經說到聽不懂的地方了,他很難理解兩個人之間看不見的劍拔弩張的氣氛,也很難理解他們隱約可見的話裡有話和暗藏的心思。

  他打了個哈欠,又聽林回道:「只是想知道你是否會有辦法。」

  「朕沒有辦法。」

  季蕭未冷笑道:「朕只是個有些權利的皇帝,不是江湖上的神醫,與其從朕這裡打主意想辦法,就為了留下一具早已死透的屍體,不如到廟裡道觀尋個來生。」

  「你知道這個世間沒有來生。」

  「朕也沒叫你去找來生,」季蕭未難得語氣犯沖,故意將刀子往人心口上戳,「只是讓你尋求個慰藉。」

  木朝生開始佩服對方的口才。

  林回倒也真沉默了片刻,什麼都沒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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