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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疼得呼吸不暢,腦袋嗡嗡直響,連神情都已經恍惚。

  等勉強回過神來時,他正被季蕭未抓著腳往外拖行。

  他身上沒有力氣,沒辦法掙扎,也不敢掙扎,一直被拖到陌生陰濕的環境裡,才聽見對方再一次開口,冷聲說:「帶著陳氏的印記,死了之後便還是陳氏的鬼,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朕倒是可以滿足你。」

  他哪裡甘心永遠套上陳家的奴隸印記。

  木朝生嗚咽兩聲,小幅度搖搖頭,自己也說不清楚他究竟想要什麼,只是覺得很疼,又很想哭,像是走投無路的幼獸,連把自己蜷起來躲起來的能力都沒有。

  他能感覺到季蕭未不好應付,沒有陳王那麼好對付,捉摸不透,十分恐懼對方。

  「搖頭是什麼意思?」季蕭未語氣淡淡,「不想留陳家的印記,還是不想活?」

  木朝生一時間沒能聽懂他的意思,他怔怔趴在地上,直到聽見火盆噼啪的響動聲,臉色驀地蒼白起來。

  這道聲音他並不是第一次聽見,恐懼瞬時占據了頭腦,慌慌張張撲過去抱住了季蕭未的腿,驚慌失措道:「等等,我可以聽話,我......我可不可以不要用這個......」

  季蕭未面無表情望著他,半晌才彎下身,空著的手按住了木朝生的肩膀。

  木朝生頓時便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呼叫,他想要逃走,從這個世間逃走,卻最終被人拽住了命脈,折斷了骨頭。

  他恐懼又崩潰,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在哭,只是重複著哀求道:「我不想要......」

  季蕭未一句話沒說,他碰了碰木朝生沾著淚痕的面頰,動作難得很溫柔,輕輕將他額上碎發撥開。

  而後,皮肉被鐵烙燙開的聲音與他的話語一同響起來:「還想死麼?」

  木朝生痛苦的哭叫聲持續了一會兒,後來便像是被中途掐斷了一般沒了聲息。

  *

  好暈。

  好痛。

  木朝生滿臉淚痕趴在榻上,渾身冷汗,浸濕了蓋在身上的單薄衣衫和身下被褥。

  宮女桃子給他小心翼翼擦汗,語調帶著哭腔,小聲道:「你怎麼這麼遭罪,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到什麼時候?」

  「沒事的……」木朝生麻木道,「早便已經習慣了。」

  他早就習慣遭人唾棄和虐待,而那些傷害過他的人,都已經死了。

  現下,不過多一個季蕭未。

  ——還想死麼?

  不想,木朝生已經想清楚了,他要活著。

  季蕭未……

  他唇瓣無意間囁嚅著這個名字,面色陰鬱,安安靜靜想,不過多一個季蕭未。

  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他給自己陪葬。

  後腰上落了一個屬於季家的奴印,桃子出去之後他自己強撐著爬起來,摸了摸泛著密密麻麻痛意的地方,除卻摸了滿手血,什麼都沒摸出來。

  幾個大家族的奴隸印記各有不同,陳王以前給他烙的是「陳」字,好讓人能一眼看清他的從屬,想必季蕭未也是一樣。

  他摸索著找到手絹擦乾淨手上的血,忍著痛跪在榻上思索自己往後的日子。

  原以為季蕭未留下他是看中他的皮囊或者眼睛,現在雙眼已瞎,他似乎對自己的面貌沒什麼興趣,不知道還能留著他做什麼。

  木朝生茫然無措地輕顫著身體,又碰了碰眼睛,大片的黑暗讓他永遠處在不安的狀態里。

  他被季蕭未安置在紫宸殿的偏殿裡,殿中下人除了桃子都已經被更換過,木朝生不認識他們,他們看不起一個眼瞎的奴隸,甚至不想多費時間來找他的麻煩。

  木朝生樂得無人打擾,季蕭未將他丟在這裡之後便沒有再想起過他,任由他自生自滅。

  桃子偷偷來給他送藥,木朝生問:「外頭現在是什麼情況?」

  桃子沒出過宮,她只比木朝生年長一歲,諸事不知,只說:「大概是新皇登基吧,那日宮裡宮外好生熱鬧,可惜你在暈著,應當沒聽見。」

  「季蕭未將皇都遷到晏城了?」

  桃子趕緊捂他的嘴,「皇帝的名諱怎麼能直呼呀,小阿木,姐姐知道你不想活了,但是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來,還是——」

  「我想活的,」木朝生捉住桃子的手,盈盈笑道,「我要活著。」

  木家被滅門還有隱情,他怎麼甘心真的去死。

  他要將害他至此的人找出來,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養了大半個月的傷,也不知道桃子從哪裡找來的傷藥,好得倒是很快。

  木朝生已經習慣了黑暗,換衣時伸手碰了碰後腰的傷,摸了半晌摸不出是個什麼東西,只得作罷,心裡給對方記了一筆。

  他覺得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得出去熟悉一下環境。

  他現在沒本事報復季蕭未先前傷了自己,但給對方找點麻煩似乎並非難事。

  心裡揣著小心思的木朝生慢吞吞摸索著出了殿門,仔仔細細將路過的細節記在心裡。

  方從台階上磨磨蹭蹭走下來,院外忽然傳來少年歡欣喜悅的聲音,木朝生心臟重重一跳,慌亂的情緒尚未升起,一下便被那個少年重重迎面撞上。

  鼻樑不知道碰到了哪裡,酸澀和痛感瞬間直衝眼眶,淚珠霎那間便跟著鼻血一起滑出來。

  「唔!」他被撞得往後退了幾步,下意識捂住了口鼻,眼淚不受控地吧嗒吧嗒往下掉,腦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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