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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是熱的,但開頭涼了那麼一陣,嚴敬堯試圖用這種方式澆滅陛下的侍寢熱情,但顯然並沒有。

  謝靈曜被瞬間淋成落湯雞,但他既沒有躲,也沒有眨眼。

  這下嚴敬堯有點不好意思了:「你怎麼不躲?」

  謝靈曜褪去了衣服,站在花灑底下,水順著他的額發、脖子、胸膛往下淋,在無數落下的水珠之間,他的臉上揚起一個淺淺的微笑,因此,看起來帶有一點蔫兒壞的孩子氣。

  他就是喜歡這樣鬧騰,因為,他以前沒有這樣的機會。

  「放心,孤不會責怪你,你緊張,孤也可以理解。」謝靈曜朝旁邊一瞄,瞧見沐浴露上面掛著一個尖叫雞,這是早上剛買的。

  謝靈曜很大方地把尖叫雞拿過來,塞到嚴敬堯手裡:「你要是緊張,可以先玩一會兒。」

  「我不緊張,這是在我家裡。」嚴敬堯無奈地說著,惡狠狠地一捏手裡的玩具,玩具發出一聲亢奮的雞叫。

  「但是,陛下只來我這裡第二天,我依然覺得陛下像一塊冰。」嚴敬堯凝視著他,露出一個有點委屈的表情,「陛下有很多心事,都沒有跟我說過呢。」

  「你在乎這個?」謝靈曜不屑。

  「當然。」

  謝靈曜從不喜歡說心事,他覺得自己的心事,像深宮樑上的一層蛛網,若不問,便無人知曉也無人在意,因而,也不必贅述。

  嚴敬堯拿著那隻尖叫雞,朝陛下的手裡塞去,謝靈曜木訥地接過,他伸手時,嚴敬堯拿尖叫雞,戳了戳他的掌心。

  「陛下,你的手心裡有一道疤,什麼時候弄的?」

  謝靈曜皺眉:「若沒有別的事,你可以出去了。」

  「你看,你什麼都不肯說,你還不信任我。」嚴敬堯朝後挪了一步,他知道陛下的防備心起來了,因此稍作讓步,給他騰出了一點心理位置。

  但這個位置,依然在可攻可守的邊緣。既然合同簽了,那謝靈曜現在,就是嚴敬堯必須要調教的對象。

  「陛下。」嚴敬堯聲音很柔和,儘量輕聲細語,但他仍在試探,「你是沒有安全感,所以才想要我侍寢嗎?我的意思並不是陛下害怕一個人待著,或者覺得孤獨,我不覺得陛下是個脆弱的人。相反,你想獲得控制權,這才是你想要的,是嗎?」

  這人簡直是他肚子裡的蛔蟲。謝靈曜覺得心口,仿佛被小毒蟲咬了一口,一種灼熱、不安,刺痛而癢的感覺浮上來。

  當然了,這也不是多難猜的事。權力是會催生出許多感情的幻覺,自古如此。

  不過,有些事情要是說穿了,可就沒意思了。

  謝靈曜極其冷淡地回答:「出去,孤不想跟你談這個。」

  嚴敬堯喜歡這種狀態,謝靈曜的牴觸情緒越強烈,感覺就越對。作為導演,他樂意看到這種衝突感,越強烈越好。

  演員並不一定需要多麼出神入化的演技,導演只需要捕捉恰當的情緒。所有演員都需要導演去「利用」他們,才能發揮最大的價值。

  侍寢,嚴敬堯才不在乎這點刁難,陛下一看就是會出爾反爾的人,這一紙條文就算簽了,也極有可能不算數。嚴敬堯才不介意陪陛下玩玩,剛好,順便可以好好調教一下陛下的情緒。

  誰怕誰呀。

  第23章 君子遠庖廚

  「你不也如此,另有他意。」謝靈曜見他站在原地不動,抬手將花灑關了,於是他的聲音,在狹窄的浴室內悠悠蕩蕩,明明是狹窄擁擠的地方,卻顯得很空寂。

  「你我都到了這個年紀,不必再侈談情情愛愛,只談利益不是更好。」謝靈曜的聲音低下去,轉身將那隻尖叫雞放在一旁,「很多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不必再言。」

  這個年紀怎麼了?嚴敬堯覺得自己的人生才剛開始呢,他的導演事業剛起步,依然充滿熱情。奈何謝靈曜已經當了十四年皇帝,流露出一種老油條的厭世。

  「好,我不問了。」嚴敬堯決定結束這場試探。

  陛下的情緒不對,再問下去,恐怕他會很難過。

  謝靈曜看著他退出去,輕輕把門帶上,心緒複雜。

  等他洗完澡,再出來,嚴敬堯照例給他泡了一杯牛奶。謝靈曜想要說些什麼緩和氛圍,卻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倒是嚴敬堯率先開口:「陛下,臨時情況,我明天要出差三天,所以都不在家。」

  謝靈曜皺眉。

  「因為要勘景,所以我必須過去一趟,時間緊張,沒法帶你過去。」嚴敬堯露出了十分愧疚和擔憂的神色,搞得好像非常關心他似的。

  誰要跟你一起去了?謝靈曜冷哼一聲。

  「你在家裡等我一會兒,我現在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謝靈曜瞧見他抓起鑰匙,帶上手機就沖了出去,十分鐘之後,拎著兩大袋生鮮蔬菜回來。

  「我明天早上就得走,六點就要出發,所以來不及給你做飯了,但我怕你三天不吃餓暈過去,我現在就給你做。」

  謝靈曜還沒來得表態,嚴敬堯就把一塊骨頭放在了砧板上,拿起菜刀就是哐一刀下去。皮皮嚇得直往謝靈曜身上貼,謝靈曜不屑地瞥了它一眼,皮皮趕緊把頭塞進了陛下身後的沙發縫裡。

  不至於吧,哪有那麼誇張?謝靈曜慢騰騰跟進廚房,站在嚴敬堯的身後。

  窗外天色已經黑下來了,朝遠處眺望,那是一種幽深的黑色,而頭頂明光照著,好似在無聲地說,夜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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