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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徒弟活命,就別出手。」
「……」遲非尋沉默片刻,重新看向白。
白一雙眼睛變成赤紅色,無法壓抑的邪性,在體內動盪叫囂,似乎有什麼要破土而出。
他素淨的面容頃刻改變,變得妖冶且邪魅,一看就知道墮了魔。
周圍人覺察到元祖魔尊留下的血脈,立刻退避三舍。
只有遲非尋還守在白旁邊,抬眸看向終於肯現身的殷罔。
「你對我徒兒做了什麼?」
「修魔和修道不同,需要以血相祭。」殷罔沉沉說道,「這裡死了那麼多人,正合適。」
殷罔露出勝券在握的表情,「他終究選擇和我一路。」
「妄想。」遲非尋說著,用劍劃傷自己的手臂,將血全部灌進白的身體,壓制他體內洶湧的魔性。
殷罔冷眼看他,「仙魔不能共存,你想逼死他嗎?」
遲非尋語氣平平,「他不會死。我說過,只要我在,就會弔著他一口氣。」
「這就是你們仙道的做法?還不如殺了他。」殷罔嘴裡這麼說,卻沒有阻攔遲非尋,眼睜睜看他用自己的血,壓抑著原本翻湧的血氣,笑容諷刺。
白剛出生時,就有人說,他非仙非魔,是個怪物。
當時這群自詡正義的人,不擇手段把他搶回去,口口聲聲要感化他體內的魔。
如今十七年過去,這個孩子如同自己宿命那般,又變成一個怪物。
真是可悲的犧牲品。
殷罔原本對這個孩子沒什麼興趣,魔骨那種東西,自己也能煉成。
此刻,卻有些好奇,這個為天道不容的怪物,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強行渡血會極大損傷遲非尋的修為,他毫無防備之際,眼前黑影突然逼近,猝不及防奪走他懷裡的人。
「他的血脈已經覺醒,留下只會被你們追殺,我就先帶走了。」
遲非尋緩過神來,立刻追上去,殷罔卻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懷中,白只覺得體內又冷又熱,兩股勢力互相衝撞,讓他非常難受,感覺這次真的快要死掉了。
「你就是魔尊嗎?」
殷罔:「我是。」
「魔尊大人。」白艱難地說,「我死了,你可以替我立個碑嗎?」
「我沒有家人,師兄走了,師父也不要我了。」
他聲音越來越微弱,聽起來有些可憐,「這世上,沒有願意葬我的人了。」
第50章
體內相互碰撞的兩股力量,實在讓他太痛苦了。
比起被折磨的三年,還要痛苦。
白甚至萌生出可怕的想法:如果就這樣死掉,也不失為一種圓滿。
可惜,他體內存在的東西,怎麼可能容許他輕易死亡?
就像遲非尋說過的那樣,即使他脖子被砍斷、心臟被挖出來、粉身碎骨,依然能夠一息尚存。
「求死不得,原來這麼痛苦。」
「如果我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該有多好。」
可惜,他終究沒有如願迎來死亡。
殷罔帶走被強制覺醒魔性,又被灌了一半仙道之血的白。
白被囚禁的三年時間,從那些修魔之人口中,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
此前,他一直以為,自己不過是身世有些坎坷,一生動盪無依的普通人。
直到十七歲這年,他才意識到,自己或許一出生,就不能算真正的『人』。
從胎兒時期,他體內的神血和魔骨太烈,導致母親因為難產而死亡。家族其他人又因為白身份特殊,遭到許多折磨,最終死的死傷的傷,遭遇了許多無妄之災。
或許,白一出生,就註定是個禍患。
之前還呆在師門裡,師兄弟不願意接近,也是由於這個原因。
棲息在他體內的仙魔之力無論覺醒哪一股,對這個世界來說,都是毀滅性打擊。
「可是……」
引起仙道和魔道人人爭奪的力量,白並不想要。
他一直作為普通人而活,也只想做個普通人類,過完平凡的一生。
「你認為的平凡是什麼?」殷罔嘲諷地問,「在仙道門派的山上採花摘果,這就算平凡嗎?」
「……」白一時語塞。
他一出生就被帶進師門,壓根不知道普通人家的小孩,過著怎樣的生活。
「那群偽君子打著照顧你的幌子,卻什麼都不願意告訴你,不過是為了監視你體內的神血和魔骨,方便隨時控制你罷了。」殷罔越說,越覺得這個孩子實在愚蠢。
被苛待了那麼多年,還把仇人像恩人似的敬仰著。
「現在你知道了,白。」
殷罔鳳眼一斜,眼神輕佻又充滿玩味。
「你要怎麼抉擇?」
「我……」白猶豫了。
他能夠感覺到,殷罔和之前的那些人不一樣。他奪走自己,卻不是為了體內的神血或者魔骨。
殷罔如果想要魔骨,就不會把
它捏碎,重新打進白的體內。
魔尊大人似乎只是覺得,這人間太無趣了,所以在白這個怪物身上找找樂子。
白想了想,最終沒有留在魔教那邊。
畢竟他成長在師門,從小到大收到的教育,是要對抗魔教,不能與魔教為伍,禍害蒼生。
但是這樣的自己,已經淪為徹底的魔物,顯然也沒有辦法回到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