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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認識你……好像。」卓月一頓,從影子來看他似乎正面對著她,「雖只偶然遇到過你幾次,但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好像已經認識你很久了。」

  菡玉一聽這話,心裡立刻軟了。無論如何,她總和他有過幾年如師生、如兄妹的情誼。即使現在的他,也是救過她兩次的恩人。他憫恤蒼生,願意為黎民百姓而死,自然和楊昭合不到一路去。天底下又有幾個人能和他合到一路去。遂低聲道:「抱歉,是我失禮了。」

  「往者已矣,多思無益,還是忘了罷。」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天都快亮了,你明日一定還要趕路,快回去歇息吧。再會。」說罷便要離開。

  菡玉忙喊道:「等一等!」

  卓月停下步子。菡玉問:「我冒昧問一句,卓兄是不是也會吹笛?」

  卓月點頭:「略有涉獵。」

  菡玉又問:「可知有一支小曲,叫做『鎮魂調』?」

  卓月似有些意外:「是聽過,曲調還記得一些。」

  菡玉道:「我有個不情之請,可否勞駕卓兄代我吹奏一曲,慰藉亡靈。我許久不練習,都生疏了。」將手中玉笛遞上。

  卓月應允,接過她的笛子,說:「你站遠一點。」

  菡玉不解吹笛為何要人遠離,但還是依他要求退後了一丈。

  他的技藝還和印象中的一樣好,絲絲入扣,幾乎可與這笛子的原主人匹敵——其實真追求起來,她也說不清楚這支笛子究竟該算誰的。那調子也是極熟悉的,或許就是因為瞭然於心,她才辨不清它相似的,到底是久遠記憶里救過她的那一曲,還是一年前荷塘邊讓她安然入夢的這一支。

  卓月卻好像有點心不在焉,後半段加快了節奏,匆匆奏完一曲便立即把笛子還給她,說:「我在這裡逗留太久,必須走了。」又像上次一般不等她告別便匆忙離去,轉眼不見蹤影。

  菡玉若有所悟,心下似有些茫然的頭緒,但又理不出個所以然來。又在墳邊坐了一會兒,直道東方露白才會驛館。

  一二•月合

  第二日太上皇果然請了道士來做法事,把驛館裡里外外清理了一遍,也沒清出什麼所謂不乾淨的東西來。陳玄禮還是像昨天一樣,半昏半醒奄奄一息。

  貴妃的墓在驛館後的佛堂外。戰亂中浮屠們也都自身難保各自遠走避難,佛堂早已廢棄,當初貴妃赴死的那棵梨樹卻還長得繁茂,枝椏錯落密集,可以想見開春後必是一樹繁花似堆雪。

  貴妃當時連口薄棺都沒有,只用草蓆裹將掩埋,墓碑也是就地取石潦草雕就,一年多來無人料理,墳冢上也是荒草密布,石碑風化歪斜,哪裡像是一品之貴妃的陵寢。太上皇看到此情此景,憶及昔日恩愛情深、變亂時被迫無奈賜死貴妃、至成都後孤獨淒涼,到如今丟權失位衰老無為,哪一件不是痛徹心肺,忍不住撫碑大哭,惹得高力士、韋見素等也悲從中來,老淚縱橫。

  高力士見太上皇哭得肝腸寸斷,上前扶著他勸道:「陛下,悲傷肺,思傷脾,貴妃泉下有知,定也不忍見陛下因為悲痛過度而傷了身體。選定的時辰將過,陛下請先到一旁休息,讓臣等為貴妃移冢吧。」

  太上皇泣道:「玉環,玉環!讓我看看她,再看看她……」

  高力士道:「貴妃芳魂已遠,墓中所余不過肉身,敵不過地下蛇蟲侵蝕。昔時貴妃臂上劃出淺痕,猶不肯穿舞衣,怕疤痕醜陋被陛下看見,又豈肯讓陛下見她如今的屍骸?陛下若真喜愛貴妃、思念貴妃,當記取她原先美艷之姿,何必讓骨骸壞了陛下心中的美人儀容呢?」

  太上皇仍不斷喚著「玉環」,但還是聽了高力士的建議避到一旁。高力士便命人打開墓穴,挖出貴妃遺骨移入新棺。

  貴妃只以草蓆裹身,此時血肉肌膚俱已腐壞,只有釵環首飾還隱約可見當日之貌。其中有一枚金絲香囊,是貴妃臨終前特意叮囑戴上的,高力士取出獻給太上皇。太上皇一看,那香囊里填的正是當初貴妃被遣出宮時剪下的一縷秀髮,頓時悲不自勝,不顧高力士阻攔又到墓前撫棺慟哭。

  好不容易太上皇情緒稍定,看了墓地一周,指著西南角對高力士斥道:「你們怎麼辦事的,為何只燒這麼一點路資?玉環孤零零一個弱質女子,在路上被小鬼欺負了怎麼辦?」

  高力士往他指的地方看去,只見地面上一塊三尺見圓的焦土,其上草木都焚成了灰燼,訝道:「陛下,引路錢不是在這裡燒化的呀,這個方位也不對。這地方看起來不像有紙燼,只是燒壞了草木。」回頭問周圍眾人:「是誰在這裡點的火?」

  眾人皆搖頭表示不知。

  太上皇一頓拐杖,怒道:「反了反了!誰這麼居心叵測,在妃子移冢之日來這裡亂做關罔!」

  韋見素上前道:「陛下息怒,這塊焦土不一定是針對貴妃墓。臣昨夜在陳大將軍屋外好像也看到有這麼一片……」

  太上皇道:「當真?你快去玄禮那兒仔細瞧一瞧,看是否真與這裡的一樣。」

  韋見素應下,轉回驛館去查看,果然在陳玄禮屋外背陰處找到一片焦土,與貴妃墓旁一樣,其上草葉都已焦黑,只是面要略小一些。他正準備回去向太上皇回稟,轉身發現菡玉也跟來了,呆呆地盯著那塊焦土發愣,便問:「少卿,你覺不覺得這焦土有古怪,或許和大將軍的怪症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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