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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望著窗外半晌不語,回身正色道:「廣平身為嫡長,仁禮悌孝,又立下戰功,軍民心之所向。先生放心,將來他一定會繼承大統。」

  李泌復拜道:「如此臣便可心安了。」

  皇帝既答應讓李泌歸隱衡山,旋即敕令衡陽太守在山中為李泌建造屋舍,並給三品官的俸料,使李泌能一心向道,不必為衣食所累,也可說是體察入微、關懷備至了。

  二十三日,皇帝乘輿回到西京。此時距離當日上皇離京出走已有一年零四個月,西京百姓更是歷經劫難,聞訊出城迎接,人群綿延二十里不絕,一路拜舞山呼萬歲,喜極而泣,入城後更是人山人海。皇帝車駕被百姓簇擁,從金光門到朱雀門的數里路足足走了三個時辰,一直到午後才得以進入宮城。

  李泌回京後,皇帝便不再累以政事,菡玉自然也卸了官職,與明珠收拾準備行裝,只待李泌探視完京畿的親友,便可一同回衡山了。

  「少卿,你真的要跟那位山人一起回山里去修行,再不過問世事了?你還能習慣麼?」

  菡玉正埋頭整理書箱,聞言也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灰塵,對明珠笑道:「我本來就是山野之人,有什麼不習慣的。倒是你,自小長於鬧市,如果過不慣山里清苦的日子……」

  明珠忙道:「明珠又不是嬌生慣養的閨秀,再清苦也不會比這一年來的日子更苦罷?少卿到哪裡,我就到哪裡。我只是擔心少卿你……真能放下這裡的一切嗎?」

  菡玉別過臉道:「我為官十餘載,毫無積累,所得不過一個虛名罷了,有什麼放不下的?對了,等陛下准了我的辭表,你就不能叫我少卿了,要改口啦。」

  明珠低頭不語,轉身進了自己房間,不多時捧出一個匣子來。菡玉往裡一看,只見裡面擺著一黑一白兩盒棋子、幾支禿毛筆、筆洗、鎮紙等物,都是再眼熟不過。她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不知該接還是不接。

  明珠道:「這些是我從瓦堆里翻出來的,全是……全是他以前用過的,好多東西都找不著了,棋子也不全……不過好歹也算是個紀念。那天在宣陽坊時怕你太過傷心,所以沒敢立即拿出來。」

  菡玉忍淚道:「謝謝你,明珠……」手指撫過那一粒粒猶圓潤晶亮的棋子,神思便飄得遠去了。

  明珠瞅了瞅她,低聲問:「少卿,你這一走,也許再也不會回長安來了,要不要……再去看一眼、祭拜一下?」

  菡玉抬手拭了拭眼淚,說:「明珠,你倒提醒我了。正好現在天色將晚,家裡先勞煩你收拾,我去去就來。」轉身欲往外走。

  明珠追上她拉住她的袖子:「我陪你去。」

  菡玉道:「我一個人就可以……」

  「有個人在旁邊,許就不會那麼難過了。而且那裡我也比較熟。」

  菡玉看了看明珠,淺淺一笑道:「明珠,總是你最會替人著想。」

  兩人便相偕同出了崇化坊向西而去。途中路經西市,明珠又去壽材鋪買了些香燭祭品,菡玉則到酒肆沽了一壺水酒帶到宣陽坊。

  相府廢墟明珠是熟門熟路,哪裡路上有塊石頭都清清楚楚。天色有些昏暗了,她點起燈籠,把燈給菡玉照著腳下,自己在前頭引路,一邊指給她識得各處。

  「少卿,這段迴廊你一定還記得罷?盡頭就是相爺的書房,再過去是你以前住的院子。那邊還有兩段圍牆,正好折角可以擋風,生了火也不容易被人看到,咱們就去哪裡好不好?」

  許久不聞菡玉答應,明珠回頭一看,她就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雙目直直盯著前方,渾似沒有聽到明珠的問話。明珠以為她又想到了以前的事,便沒有言語,只見菡玉面色恍惚地往前跨出一步,手裡燈籠滑落下去,燈內蠟燭引著了燈罩。明珠連忙去撿,一邊喊:「少卿,小心燭火!」還沒說完,菡玉就扔了燈籠,急匆匆地往前疾步而去。

  明珠連踩幾腳將火撲滅,急忙趕過去追她,早不見了菡玉蹤影。幸虧明珠熟悉地形,幾乎到處轉了個遍,終於在花園裡看到菡玉正站在乾涸的池塘中央,茫然四處觀望。明珠跑得氣喘吁吁,追上去拉住她問:「少卿,你在找什麼?」

  菡玉顯得有些心神不寧:「我剛剛聽到草叢裡有響聲,還以為有人藏在附近,追了一圈才知道是幾隻野貓。」

  「這裡哪還會有別人。」明珠翻了翻手裡的籃子,香燭都折斷了,只有那壺酒口封得嚴沒有灑,不由皺起眉頭,「這下可好,兩市肯定也都打烊了。」

  菡玉全沒了拜祭的心思,說:「時候不早了,再不回去坊門該關了。」一個人徑直悶著頭往大門口走去。明珠心下疑惑,也不好多問,快步跟上她。

  半路上就聽到敲起宵禁鼓聲,回到崇化坊門前時坊正已鎖了柵欄,二人被關在門外。明珠上前一看,正好坊內有一人向外而來,白衣素影,不知給坊正看了個什麼令符,坊正破例開了門,放她倆進去了。

  明珠對他行了一禮:「多謝山人。」抬起頭來,發現李泌已經越過她去,抓著菡玉的手問:「玉兒,你去哪裡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菡玉支吾其詞,明珠代她答道:「少卿剛剛去西市沽酒,西市店鋪都已打烊,只好去了東市,因此晚了。」拿出那壺酒給他看。

  李泌又問:「你怎麼要到要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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